郝猛穿上袍子,奇怪地望向她,“後建的怎麼了?”
“隻是卻很新,沒有用過的痕跡。為何要在院中建一個用不著的東西?”
“或許…當時沒想那麼多呢?”
蕭清不然,目光細細搜尋過四周,撿起其中一塊,當看到上麵有些發黑的印記時,忽然眸子一凝。
這是…?!
“二清子,怎麼了?”
蕭清幽沉,緩緩起身,“郝猛,去找幾把鐵鍬過來。”
“鐵鍬?”
“嗯,準備挖墳。”
**
當朱鈞和卓堯帶人趕到時,天色已黑。望著院中巨大的坑和一旁陳放的三具屍骨,麵露驚詫。
卓堯打量著院中一人高的深坑,再望向已經化為白骨的屍體,眼眸微沉,“蕭將軍,這是…?”
蕭清脫下手套和布罩起身,“可以確定這三具屍骨已經埋於此至少十幾年,其中一具的身份亦基本確定。”
“是誰?”
蕭清指向其中一具,“從這具屍體骨骼上來看,年齡在四十到四十三之間,性別男。骨骼比較粗大,表麵粗糙。人體骨骼長到四十歲時,肋軟骨骨化中心增多,胸骨柄與胸骨體出現愈合。屍骨上出現的與我所述基本吻合,再加上其脖頸處有一道細微裂痕,可以判斷死者生前脖頸處曾受過重創,失血過多而亡。”
朱鈞望向院中那副寬大的屍骨,“那麼…他就是…”
“對,正是當年自刎的義英將軍的屍骨。不過為了確保萬一,還是找仵作過來驗一下為好。”
朱鈞道,“不用,你驗屍的能力我信得過。”
卓堯擰眉,“沒想到義英將軍的屍骨竟埋於此,蕭將軍如何知道的?”
蕭清望向院中,“草房外麵看著十分簡陋,院子卻十分幹淨。能看得出來主人經常清掃,再加上院中那株君子蘭,看樹齡應該是後移植而來,但卻並不像婦人喜愛之物。再加上…”
“加上什麼?”
“再加上我在納蘭舊府看到的,就明白了。”
卓堯疑惑,“明白什麼?”
“君子蘭,正是已逝義英將軍的心愛之物。”
那日在納蘭舊府中,滿園的君子蘭至今仍記憶猶新。雖早已枯萎,但可以想象當年滿園碧色的繁華。
“這是其一,再者,是這個磨坊。痕跡很新,可以看出很少使用,再加上磨坊上的黑印。”蕭清拿出那塊帶著印記的碎石。
卓堯湊上前細細打量,當看到那抹黑乎乎的印記時,疑惑道,“這是什麼?像是被什麼燒了的痕跡。”
朱鈞蹙眉沉思,驀地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祭台?!”
蕭清點頭,“正是,根據案卷所述,半個月前,是義英將軍的忌辰。”
“原來如此。”朱鈞望向院中,“那麼另外兩具呢?”
“一具為女性骨骸,年齡在三十五左右。另一具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了,這麼小的骨架,年齡不會超過十歲。”
“難道是義英將軍的幼子納蘭夜白?”
“線索太少,他的身份還無法明確。”
朱鈞沉思半晌,隨即道,“來人,將屍骨小心運回去,蕭將軍,卓少卿,時辰不早了,先回去吧。”
三具屍骨由官兵運送,蕭清幾人駕馬先行回了大理寺。
蕭清同朱鈞說了聲,便朝監牢而去。
“這老婦口風很緊,無論問她什麼都不說。”卓堯在她前麵帶路,兩人很快便到了關押老婦的牢房前。
牢吏打開鎖,兩人走了進去。老婦盤坐在牆角草席上,聽到動靜後睜開了眼,隨即又緩緩闔了上去,“無論大人想知道什麼,老婦都無可奉告,上午時老婦應該已經說過了。”
“屍骨,我已經找到了,在你所住院中。”
老婦猛地睜開眼,眼若刀刃,“老主人已去世十三年,你們竟還不放過他,甚至要挖其屍骨來侮辱他?!”
“老人家,這樣隻守著一件枯竭的屍骨,難道就能平息納蘭府死者的怨念?他們為何而死,義英將軍又是為何自刎,當你找到他們屍骨時,就不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你忍辱負重,可以甘冒生命之險為義英將軍設陵,足可見你並非貪生怕死之輩,甚至對納蘭府有著深重感情。而十幾年來你隱忍不發,難道不是為了有朝一日,為義英將軍全府洗刷冤屈?”
卓堯意外地望了眼身旁的少年,眸光微閃。
須臾,那老婦緩緩開口,“老婦十幾年來,苟且偷生,沒有一刻不想。隻是,那又能如何?治老主人於死地的,是那些權勢滔天之人,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能做什麼?!”
“當然可以!因為你是納蘭府唯一存活的證人!難道你想在死去時,悔恨當初的無能?”
老婦垂首,須臾,隻聽她道,“大人想讓老婦做什麼?”
“告訴我你知道的全部事情。”
卓堯望了眼身旁的少年,一言未發。
“其實當年,老婦確實因回鄉逃過一劫,後來在得知納蘭將軍蒙難後,便一心擔憂女主人和小主子的安危。當時襯著混亂我偷偷回到了長陵,正好目睹納蘭府被抄一幕。那時老婦不知所措,四處打探老主人的消息,才終於得知將軍自刎於府中,而小主人,也在幾日前溺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