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道:“很好,把話說清楚嘛,就不會有誤會了。天師教在宋國境內,張天師久留金國,對宋帝也不好交代吧?你雲遊四海,結交權貴,是為宋國搜集情報。我會給你情報的,而且全部真實,隻不過,有的情報遲了,有的情報裏漏了一、二個細節,能得出的結論有所偏差。你挑選修飾過後再給宋帝送去吧,他見你這麼忠心,必然龍心大悅,對天師教多加照拂。”
張景淵苦笑道:“小王爺還是不信貧道,定要貧道留在金國境內嗎?”
我反問道:“你有什麼事需要急著回龍虎山嗎?你兒子不是把天師教打理得好好的嗎?我是為你好,聽說,自打騙子郭京施法招六丁六甲,天神沒來,反倒讓金軍趁機破了北宋汴京,教主道君皇帝成了階下囚,之後,宋國君臣對道教便不再大力扶持,天師教雖然是源遠流長的道派,也不可避免地衰弱了,現在有機會在宋帝麵前立功,何樂而不為?再說,我又不是要你送假情報回去,你怕什麼,你不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探子,隻是抱著拳拳愛國之心,冒著性命之危,自願行事,宋帝若是從你送去的情報裏得出錯誤的結論,那也是他自己見事不明。放心啦,無論如何,你都是有功無過。哦,張天師記得向宋帝要些假情報,他想必也會給你九真一假,我不要你為難,都給我,我自己鑒別。”
張景淵無奈地道:“我試試吧,不保證成功。”
我笑道:“宋帝一心想著光複中原呢,你派人回去,一說準成。你既然說自己相星術造詣很高,那就該看出,天道已經開始慢慢偏離原先的軌跡了,為了天師教不站錯隊,你就在中原多遊玩幾年好了,看看這錦繡山河,胸襟開闊對你修為是有好處的。張天師,就這麼說定了,十年後,你看清楚了局勢,再為天師教做決定吧。”
張景淵默思片刻,咬牙道:“好,小王爺,十年裏,你若能扭轉天命,天師教從此供你驅策。”
我見他伸出一掌,遂與他擊掌為誓。
好大的一張餅,十年後我們能積累一點力量,肯定是去打壓蒙古,天師教的勢力信徒都在宋國境內,能為我們做什麼?傳道?他們本來不就幹這個嘛。行刺鐵木真?似乎可以考慮,不過華山論劍都沒有天師教的人參與,他們的武功到底怎麼樣?很可能隻有全真七子的水平。我們隻有一次機會,還是鼓動五絕中人出手保險。等到我們有實力發動統一之戰時,至少是三十年後了,到時肯定是犁庭掃穴之勢,天師教是否第一時間投效大金也無所謂了。再十年,打完仗之後,才用得上他們去安撫人心。這老家夥,把利害關係想得好透徹,也許,他這個人倒是有用。我鄭重其事地接受他這個空洞的許諾,隻是為了讓他相信我指望著將來能得到天師教的助力,不會現在就對付他,因此他沒必要跟我拚個魚死網破,安心待在金國就是。我真正需要的,隻是十年的時間,江湖力量隻能作為輔助,決定國家命運的,終究是體製吏治軍力民情。
不管我有多想回現代,在我能回去之前,隻要我一日還在這裏,一日還是金國皇孫,我就會一日為金國考慮。我不是好人,但我信奉“在其位,當謀其政”,既然我還在享受皇孫的待遇,能做的,就盡量做吧,何況趙王對我確實很好,我不想他孤零零地死在什麼花刺子模。
趙王還在外麵等我們談完,我笑吟吟地道:“張天師,我一直都在勸你識時務者為俊傑,待會,你知道怎麼跟我父王說吧?”
張景淵點點頭,明白我不想讓趙王知道我上應天命,更明白他說出去趙王也未必相信,何必不答應?對我一稽首,轉身離開,我在他走到門口時淡淡開口:“萊州(今山東掖縣)尹誌平。”滿意地看到他身形一僵,慢慢轉過身來道:“小王爺耳目真靈,那尹誌平年長你一歲,聰明穎悟,可惜貧道去遲一步,他已被全真教丘處機收錄門下。”
我格格笑道:“八個月前,我媽也要我拜了丘處機為師。世上有的是良材美質,張天師再雲遊時記得先下手為強,在江北多收些徒弟,以後也好在中原傳道,全真、大道、太一三個新派我都不喜歡,還不如重新恢複北宋時你們為首的局麵呢。張天師,你研究了一輩子的‘道’了,也該推陳出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