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機真人坐在蒲團上,眼眸神采閃爍,甚為不凡,忽而歎道:“此子氣數,端是妙不可言。初看渾如草莽,貧寒之命,實則明暗隱晦,潛藏玄機。可惜有奧妙覆蓋其上,連望氣術都難以洞悉明白。”
那道童聽見,疑問道:“真人的意思是?”
忘機真人緩緩道:“此等奧妙,若非寶物護身,便是另有高人攪亂天機,施法於其上……正陽之隕,原來不冤。”
抬頭見道童依然惘然,有心點撥“明風,我們在長安多年,所為何事?”
明風道童恭謹回答:“隻為等待。”
“不錯,等待一個人的到來,而或等待一件事的發生。但歸根結底,隻為等待。而在等的過程中,恰當地見些人,做些事,不顯浮躁,不落無為。這,便是我們的態度。”
說到這,不禁又想起身死道消的正陽道長,在他看來,正陽顯然屬於浮躁激進派,在形勢撲朔迷離的情形之下搶著入世扶龍。不惜有傷天和,犧牲己身,也要幫忙少主成事,一心就要將其打造成潛龍。
隻是時局大勢千變萬化,豈是單獨人力便能改變的?槍打出頭鳥,撲騰得歡的,反而最容易成為枉死鬼。
正陽之死,便是應劫之兆。
幽幽一歎,似乎惋惜,似乎感慨……
出到昆侖觀外,陳三郎回頭張望道觀,若有所思。
“三郎,你在想什麼?”
許珺問。
陳三郎回道:“隻是感覺有點怪……”
許珺嘻嘻一笑:“雖然說人心叵測,但我覺得這位道觀主持並無惡意。”
陳三郎道:“這層我也清楚,但是……算了,順其自然吧。”
在這一瞬間,腦海清明,終於聯係起來,明確對忘機真人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哪裏來了——
那個借宿山神廟的風雨之夜,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以及,一次心血來潮的出手……
還記得術法被破,變身江湖美俠女的紙片人原形畢露時所發出的不甘心的叫喊聲。
那聲音一點點地重疊到了忘機真人身上來。
“原來如此啊!”
心頭豁然開朗,諸多疑竇盡消。
“這道人,應該也認出我來了,然而似乎並無芥蒂的樣子,還很熱心地幫自己療傷……”
關於刺殺七王爺,以及其中布的局究竟最終目的如何,陳三郎現階段並無頭緒,也懶得去想。因為涉及皇室奪嫡之爭,他目前並不願意牽涉進去。
現在的長安便仿佛暴風眼的所在,看著平靜,實則凶險,起碼不是陳三郎當下所能輕易攪合進來的。
“看來這殿試,要弄些手腳才行,否則的話,不好出長安……”
萬眾矚目的殿試不日即將舉行,根據慣例,一甲進士三人,百分百是要留京到翰林院任職,成為京官的,二、三甲進士則有外放的機會。對於絕大部分考子們來說,留京最挨近天子,乃是青雲直上的不二捷徑,所以爭破頭地表現,都要拿到狀元榜眼探花……
但陳三郎如今的想法,卻是徒然產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