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目手舞足蹈,拉著宋剛的手親熱得不行。宋夫人一臉鬱悶,為不能過關,焦急的神色掛滿了臉。大目健連笑笑說道:“夫人不必著急,你孤兒寡母,天可憐見,定會助你們平安。”
高古道:“大師說的是,世道雖無常,但天有公允,你就瞧著好了。”
大目健連微笑著點點頭,信心十足。宋夫人開始尚有擔憂,但經過半天相處,這時很信任大師,聽這麼說,心下大安。隨即摟過宋剛,這時兩個孩子相互都熟了,便把小目也摟了過來。眼見天色將晚,幕色漸漸籠罩,山上漸漸冷了起來,大目健連向左一指,隻見一個淺淺的岩洞,被樹枝稍稍遮擋,不注意是看出來的。
大目健連打趣道:“家居簡陋,將就安身,還望見諒!”
山上枯枝多得是,大家隨便走一圈,便拾了一堆,生起火來。再去拾一些敗葉,鋪在地上當床。高古走進林中,打來幾隻山雞。大目健連說一聲:“阿彌陀佛。”不一會,山雞熟了,大目健連和小目吃著幹糧,其餘三個將野味吃得幹幹淨淨。宋夫人吃了一點就心事重重起來,大目健連打一哈哈,道:“夫人不必擔憂,佛主會保佑我們的。”
這時高古起身,躬下身打一半揖,說道:“日間聽夫人之言,得知你和公子是英雄遺孀遺孤,高古深深致敬!”
宋夫人忙道:“謝高大俠,敢問高大俠怎麼對戰爭遺孀遺孤這樣敬重?”
高古說道:“不瞞大師、夫人,我原係****帝國軍團舊部,我的那些兄弟麵對獠人,英勇不屈,為國捐軀。戰爭永無盡頭,這個世界一片頹敗。戰士的家人東躲西藏,吃樹皮草根,生活淒苦是不用說,還有恐懼和牽掛沒完沒了地折磨著心靈。我深感愧疚!”宋夫人感動,想不到這個莽漢一般的男人如此心思細密柔腸百轉,能體會到後方女人的牽掛和孩子的恐懼,不覺眼中多了一份溫柔。
大目健連說道:“高將軍氣概非凡,老衲有一問,不知可否?”
“大師但說無妨。要說氣概貫天通地,自古至今,非我主帥莫屬,我隻是他帳前一名小將,豈敢談及氣概二字,讓人笑掉大牙。”
大目健連說道:“如此無禮了,高將軍,依我觀察,人魔對峙,雙方一旦稍有碰觸,便即引發大戰,當此情勢,是何原因使得將軍不在軍中服役,做那為國為民效力之人?你的舊主氣概如天地,定是一位大大的英雄,老衲神往他的威名。”
高古雙眼一翻,說道:“我主威名素著,令獠人膽寒。你要我說出他的名號,委實不願說起,他在我心裏有如天神,哪敢褻瀆?”
大目健連說道:“將軍不要誤會,我是凡間一雲遊和尚,初到欲界,不了解這裏,尚請莫怪。”
高古心想:原來如此,凡間與欲界天地相隔,這和尚來得遠,今日說說也不要緊,說道:“我不是什麼將軍,這個稱號於我可實在不配。那一年不知何故。我主帥在同一日與他的兩個義兄一道失蹤。過不多久,朝庭宣布他勾結魔獠,陰謀敗露,投敵叛變,朝庭一邊派了大批高手已經去追殺,一邊著令他的部下一律解散。”
宋夫人和宋剛聽到都是一震,宋夫人急切問道:“那後來怎樣?那兩個義兄都是什麼人?”
“此事說來奇怪,那兩個義兄都是名滿天下,雖然三人不同國家,但是同仇敵愾,都是各國抗魔統領,不知為何,在一天之間做出了這驚天之事,真是叫人想破腦袋也不得而知。後來……哼!我們一班跟隨他的兄弟怎能相信投敵叛變一說,說要解散,哼哼……哪有這麼容易?那一天,禦林軍把我們禁足在軍中,捉了幾個兵去審問,要審出主帥手下最最得到信任的人的名單,進行誅滅,防止軍中騷亂。”
“啊呀!……”幾個人都同感驚詫。高古知道這件事不說親曆之人震驚,就是今日聽的人也是震驚無比,說道:“你說我主帥帶的兵能有這麼熊嗎?自然是死也不會說出我們這些主帥的親信來,禦林軍自然把他們殺了,再抓幾個去問,不說,也殺了。”
眾人又是“啊”了一聲,直覺得說不出的敬佩,又是說不出的憤恨。小目早已緊緊靠著師父,眼睛睜得大大的聽著。
“大師,宋夫人,這件事本來對我來說,當年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了。”歎了一口氣,說道:“當時我們豈能輕易相信主帥叛變之事,如今又眼睜睜看著兄弟被一個個抓去,眼見得是個死卻一個個堅強如鋼,不知明日又是哪一批兄弟去死。前一天有一個年輕士兵,聽到點自己名字去接受審問,竟然當場拔刀自刎,這孩子過於性急,沒有死在戰場上,可惜!可惜!”大家在火光中都看到他眼中含著淚。“於是我們各營親信商量,今日事情到了我們頭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逃出去,一來免得害死了無辜的兄弟,二來一定要探明其中緣由,找到主帥家眷,再作處置,免得死得不明不白,主帥突然間通敵的事當真非同小可,我們一定要查得明白。於是我們在營前大旗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表明我們就是他們要審查的親信,免得牽連戰士枉死。接著大家趁黑連夜出營直奔主帥老家,聽說主帥有一五歲兒子。”
宋夫人道:“聽說那個名將手下有四個得力幹將,叫做‘海河四虎’的,不知去了何處?”
高古道:“嗯……‘海河四虎’,這個……當日我與‘海河四虎’一起出來,那些禦林軍我們可沒放在眼裏,趁夜躍出營牆出來。但當我們幾日後趕到主帥府上,看到的是一片屍首,血流成河,府中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屍橫在地,竟然沒有一個活口。由於我們都不認識主帥妻子孩兒,屍體中有六個中年女人九個五歲上下的孩子,但是不知是哪一個?”
宋剛一張虎臉又青又白,宋夫人垂淚道:“趕盡殺絕,也太毒辣,這些婦孺家丁又知道什麼?他們……他們能犯什麼錯?”
高古道;“是,夫人說得沒錯,因此我們商量一定要找到主帥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時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說道:“‘海河四虎’有另一雅稱,叫做‘高瞻遠矚’,嘿嘿,高占袁諸,海河四虎,高兄排行第一,高兄高義,當年你對主帥的情義齊天,讓我感動非常,兄弟我久仰了!”
林中步出一個中年樣子的官人,相貌俊美,加上華冠錦衣,是一個貴族。
高古喝道:“閣下是哪位?怎麼躲在暗處偷聽?看你人樣十足,卻不光明正大。”高古一來惱恨他鬼鬼祟祟,二來被他道破身份,雖然動了殺機,言語淩厲,但不知對方身份,不敢托大。隻是謾罵幾句,相激幾聲。
那人不為所動,溫文有禮地說道:“在下李拜華,事奉****帝國禮部東廂聖閣,驚了高參將,莫怪!莫怪!”
高古心頭一震,這李拜華原先是****國禮部都尉府中一名從事。據說李拜華當年是一個青年才俊,以一篇專論鞏固權力的文章大獲時任禮部東廂聖閣都尉李授音的賞識,得以都尉的特別招見,李拜華在談論中知道李都尉的廣闊高遠的誌向,在言語中處處應對他的理想,當即受到都尉的重用。
高古知道來者不善,拱了拱手,說道:“好說,請指教!”
李拜華說道:“不敢,我****在海河之東力敵獠怪,央國於海河之西獨抗魔人,互為猗角,兩國聯盟,那是佳話。”
高古道:“那又怎樣?”
李拜華一笑,說道:“此大勢也!天下順應,獠魔焉能立足於欲界,到時天下一家,長治久安,凡我人族,身安生安,不是你我共同所向麼?你我所向,又豈不是天下人之所向?”
“哈哈哈哈!華兄一番高論,小弟聆聽,如繞梁之音,鼓心之樂,真真是折服了!”一人拊掌出林,身後十幾個打手各掌兵器簇擁著他,隻見他絡腮滿胡,眼中露著凶悍,聲音又大又沙,十足的匪氣,卻又裝斯文地道:“小弟打岔,罪有之過,李兄請繼續。小的們都給我安靜了,有屁也給憋住了回去再放!”最後一句真是粗俗不堪,暴露出一個蠻人的本相。
李拜華說:“千罪兄笑煞我了。”高古心想:這李拜華和這一夥人是同一路,隻是李拜華錦衣官服,叫千罪的和他的這些人一個個鄙俗邋遢,神情野蠻。借著火光細看,這些人脖子上都掛著一個獸墜,那獸墜伸出長長的血紅舌頭,詭異恐怖,猛然想起這一夥便是欲界最大的劫匪盜幫——十四酷,這個匪首便是其幫中第二號人物,叫做古千罪,真是名如其人,千古罪人。傳說這個匪幫已有三百多年曆史,在欲界為所欲為,隻要他們看中的財寶,就算血流成河,也要搶劫到手,手段殘酷至極。再一看,白天那胖瘦二卒竟然真的混在人眾裏,穿的也和十四酷一樣,不覺又喜又憂,喜的是看來事情發展是在自己的盤算之中,憂的是來人高強,今日不知能不能脫身。原來白天他算到自己和大目健連一露財物,又假裝逃跑,必定會引來官匪搶劫,到時憑自己本事,對付幾個毛賊和區區幾個兵卒尚不在話下,抓住了兵匪一氣坑害百姓的把柄,去和駐守總兵交涉,幫助這孤兒寡母大小和尚過關。然而卻萬萬料不到來的不但是****帝國官兵,還有****帝國的李拜華,這斯可真不是個好貨色,最擔憂的是來的不是小毛賊,是十四酷這個大匪幫,不由得暗暗叫苦,思忖如何保護宋夫人等四人脫險。高古知道自己身份敗露,今日恐怕難免一場惡戰。心裏直怪自己蠢笨。今日非要把這一禍事往自己身上攬,而且泄露了自己行蹤,饒是他身經百戰,一時也無法可想。但話已出口,自己這個臨時護衛說什麼也要當下去,不然也不配稱作海河四虎中的第一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