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和看著他淡青色的長衣上慢慢氳開一抹血紅,輕輕歎了口氣——這一劍,是還她的。
楚鳳兮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初羲和為何重傷垂危,你道真正隻是天知地知麼?”
當時不愛,所以她的命便不值得什麼。如今愛了,不僅僅是她的命,便是她的一發一毫,都是珍貴的。
如今愛了,不愛之時,刺出的那一劍也成了軟肋。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人說出來,對他而言都是打擊。
楚羲和就在他的眼前,他卻不能也無法去看她。他害怕在她眼中看到幽幽的怨,也害怕,在她的眼中看到淡然。
無論如何都是錯。
楚羲和伸出手,稍微用了點力氣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斷崖邊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長發。
她清了清嗓子,所有的人都聽到她清晰而沉穩的聲音:“照顧我該是你的責任,你沒有必要對兄長行此大禮。”
姬流觴忍不住苦笑,眼前這個人總喜歡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楚羲和淡淡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想讓我回娘家,行,寫休書給我。”
她從懷中摸出小手帕擦去他唇邊的血跡,溫柔笑道:“不過,你有什麼理由來休我呢?”
姬流觴的眼睛亮了亮,盯著她:“你真正明白,這麼說的後果麼?”
“嘖,不就是打輸了麼?”楚羲和聳了聳肩膀,斜了他一眼,“看你下次還敢立什麼生死決。”
姬流觴在眾目睽睽之下,抬手撫了撫她的臉:“江湖嘛,殺人人殺,都是正常的。”
楚羲和竟然也笑著點了點頭:“所以,一起死吧。”
楚鳳兮臉色微微一變,就見楚羲和雙足一蹬,帶著姬流觴飄出了斷崖。
崖下有濃霧。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兩人的身影。
楚鳳兮大驚之下,幾乎隨之撲下斷崖,卻被一條軟鞭卷在腰間,硬生生拉了回來。
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友人白了他一眼,吩咐道:“傳令下去,搜查崖底,生見人,死見屍。”
結果王帳的兵將在崖底搜了十幾天,仍然一無所獲。
楚鳳兮心裏多少是有點鬱悶的——他並沒有想要置姬流觴於死地。以楚羲和的性子,斷然不可能留在北狄,他與她自小分離,長大了也並無太多的情分,但她到底是他的妹妹,身為兄長,他總是希望她好的。
如今事情超出掌控,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懸著,他的心情也七上八下的,頗為動蕩。
最後連北狄新君都看不下去了,將人宣到宮中,美美地打了一架,才慢悠悠道:“崖底下什麼都沒有,倒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