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竟帶著一副麵具!
同裝束一樣漆黑的合金麵具,架在鼻梁上,正遮住鼻與額之間的雙瞳。都說眼睛代表靈魂之窗,此話確實不假。來者僅僅把這一部位遮掩,就給了他人一種難以琢磨的感覺。現在,這男子負手而立,以漆黑的姿態出現在漆黑的通道中,頓時散發出一股異樣存在感。
然而,當仔細看清來者形象時,沙虎卻心中有數了。因為他知道……在來犯敵軍中,確實有這樣一個人物。黑衣覆麵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明明身為人類,卻與魔族為伍的“叛徒”。
“魔軍師,夜天……”
“哦?陛下竟認得小人,幸會幸會。”男子一聲輕笑。沙虎沒有估錯,聲音響亮清澈,確實是屬於年輕人的腔調。隻不過驚魂未定的國王可沒心思在乎這個,現在一確認男子身份,頓時於心中暗罵一句:
怎可能不認得!
夜天,最近一年出現於魔軍陣營的將官。武力平平,法力平平,本該是個不起眼角色,卻憑著驚人頭腦獻計獻策、屢建戰功,深得藍帝斯賞識,乃其麾下第一參謀。在魔族近一年征戰中,屬藍帝斯戰功最盛,而其中有諸多作戰都是在夜天策劃下順利運行。無需多久,夜天以“魔軍師”之名響徹天下,雖不及魔族五神將,依舊是無數敵國人民心中難掩的噩夢。
魔族對這位人類盟友唏噓不已,而人類在談論夜天時除了敬畏,自然而然還多了另外一個響亮稱號:
叛徒!
與異族為伍,侵略本族同胞,夜天的惡名就同威名一樣,在所有人類勢力中廣泛傳播,大有人人得而誅之的味道。隻不過,夜天本人似乎對這些聲討毫不在意了。就像現在這樣,即便被同胞怒目相瞪,他依舊麵帶微笑,仿佛將所有情感與思緒都隱藏在了那副鐵麵之下。
“那麼沙虎陛下,既然你認得小人就好說了。如你所見,密道之事已暴露,出口外遍布我軍,閣下的土皇帝美夢再不可能實現。現在敢問一句……”宛如在考驗國王一樣,夜天輕輕翹起了嘴角。
“閣下,作何打算呢?”
伴隨這句輕快話語,沙虎臉頰上滲出一滴冷汗。
——敗露了!唯有皇族知曉的密道竟然敗露了!怎可能?!!從哪裏泄露的?!!
想不通,猜不出,難道這夜天當真神通廣大,連別人心中秘密都能看透?!不管怎樣,伴隨這名煞星出現,自己的黃粱美夢已徹底粉碎,再沒有翻盤機會。
然而,令人咋舌的是:即便處於如此境地,沙虎竟還可以強打精神,擠出一絲心虛的幹笑。
“嗬……哈哈哈!夜天兄弟果然料事如神,沙虎服了。”
“好說好說,不過閣下還未回答我問題。”
“嗬嗬,打不過,算不過,還敢怎樣?”說罷,沙虎忽然直起身子,向著夜天這個人類大敵,深深鞠下一躬。
“識時務者為俊傑,鄙人願放下武器,永世效忠煉獄帝國!”
“………………”頓時,夜天倒楞住了。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並且還這樣義正言辭,自己連象征性勸降幾句的機會都沒有。
左瞅瞅、右看看,將眼前這位國王仔細打量一番,夜天有些哭笑不得。
“唉,怎麼說呢。我這人名聲也不太好,自認為臉皮極厚。不過麼……”不過麼,望著眼前這個直立四五度點頭哈腰的國王,夜天不禁笑出聲來。
“跟真正不要臉的人比起來,我倒有點慚愧了。哈哈哈哈!”
——他媽的!臭小子!!
低著頭的沙虎氣得咬牙切齒,憤怒的目光幾乎要把地麵射出窟窿。然而形勢比人強,為了今後日子,老奸巨猾的國王依舊努力保持冷靜,並心平氣和地回道:
“夜天兄弟說笑了,鄙人隻是還不想死,且真心願意為貴國效力。聽聞魔族對征服領地十分寬容,不殺降將,甚至可將領地權交與當地人民管理。鄙人對這片土地還算熟悉,略有經驗,一定能幫上忙的。”
是的,沙虎所言非虛。出乎很多人預料,魔族對敵國子民並沒有采取殘酷的屠戮或驅逐,而是使用懷柔政策。人類可獲得與魔族同等的公民權,且不少當地政府依舊交給當地降將或有能之士管理。領地是魔族領地,人民依舊是原來人民,這一寬容政策令煉獄帝國在對外擴張時少了諸多摩擦。新領土一直以來相安無事,從未發生大規模騷動。
“嗬,你倒調查得清楚。”夜天點頭微笑。如此看來,這家夥在跑路同時也早做好了二手準備吧?這種判斷合情合理,以當今煉獄帝國的方針來看,沙虎確實有利用價值,足以在新政權中謀取一席之地。
隻可惜——
“隻可惜,我要讓你失望了。”
“!!!”
沙虎猛地一驚,連忙抬頭望去。眼前這青年依舊談笑風生,然而不知怎地,沙虎仿佛能從那麵具下的雙瞳裏,感受到淩厲的殺意!
第一次,奸詐狡猾的國王第一次感受到了瀕臨死亡的恐懼。這令他不禁聲音顫抖地說道:“為什麼?!我與你應該無冤無仇,為何苦苦相逼!”
“可不是我要相逼。”夜天搖搖頭,隨後不賣關子揭開謎底,揭開了一個足以將沙虎打入絕望的真相。
“是我與你的王子立下約定:務必親手將你這父親,送上西天。”
“!!!!!”
這一回,沙虎徹底震驚了。到頭來,想致他與死地的竟是自己親兒子?!!
“你胡說!這怎麼可——”然而,與發熱的大腦相反,狡黠的思緒卻飛速冷靜下來。唯有皇族知道的密道被外人發現;魔軍在一夜之間突破前線,不損一兵一卒……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驗證著不爭事實。
“我兒,真的背叛於我……”
“是啊,可千萬別問為什麼。”夜天語氣中充滿玩味。按道理來講,眾叛親臨的沙虎可謂可憐,不過在知情者眼裏,事實則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