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番外 張家公子(2 / 3)

張老爺教訓了幾次,他的皮反而更厚實了,老爺子無奈搖頭歎氣,心道許是隨了他娘,吩咐了家丁白日裏跟著少爺後,便再不管了。

這一年入了深秋,韶蒙泛起了咳嗽,上書院念書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一日正是豔陽高照,韶蒙一早洗漱後便奔了書院,直至旁晚擦黑才回來,一進院子就問二少爺,下人們回午膳後出去玩,現在還沒回來呢。韶蒙也便沒放在心上。

直到快用晚膳時一個小侍從東院匆匆跑了來,說二少爺正被老爺打呢。

韶蒙趕去時,張老爺早已用完了家法,韶廷趴在一張長椅上,屁股上背上傷痕累累,但韶廷哼都不哼一聲,就那麼直直趴著,擰著個眉瞪著張老爺,看的韶蒙一陣陣的心痛。

張老爺吹胡子瞪眼,“小畜生,你還不服是嗎?成天介遊手好閑,鬥雞走狗的,如今還學會打架了,怎麼著,你還想稱王稱霸不成?!”

聽張老爺子這麼一說,韶蒙心裏明白許是今天韶廷又闖禍了,看這情形,應是和誰打架了,自己自從上書院之後,便對弟弟疏於了管教,當下便跪地自責,又說了幾句寬慰張老爺子的話後,便將韶廷扶回了房中。

韶廷趴在床上,依舊不吭聲,昏黃的燭火晃的屋內時明時暗,韶蒙坐在床邊小心的替韶廷擦藥,本想再說說韶廷,見他一臉神思便也沒有張口。

幾個小侍往廂內抬了張榻,鋪好了軟褥就退了下去。韶廷趴在床邊斜眼看了一眼那榻,開口問道“哥,今年你生辰我送你的沉香墨呢?”

韶蒙愣了一下,答道“在書台上,怎麼了?”

“沒什麼。”韶廷的眼圈有些紅,趕緊將頭埋進了枕頭裏。

兄弟兩個一向同吃同住,這回韶廷受了傷,韶蒙不便與他同擠一張床上,又怕夜裏他起夜不方便,便幹脆在廂房裏加了張榻,準備湊合一陣子,他已命人將西廂收拾了出來,待韶廷傷好,便要與韶廷分開房了,畢竟韶廷也快十歲了。

夜裏,韶蒙在榻上半睡半醒之際,覺得被子被掀了開,一個身子吱溜鑽了進來,可能扯到了傷處,小家夥倒吸了口涼氣,韶蒙在心裏歎息了一聲,扭轉身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弟弟趴在自己的懷中,又蓋嚴被子,方道了句“快睡吧。”

小家夥的頭就頂著他的肩膀,許久,待韶蒙呼吸漸勻,方才趴在他的胸口,喃喃道“哥,以後我都會保護你!”

韶蒙在心底又歎息了一聲,黑夜裏睜開了雙眼,望著漆黑的屋頂發呆。

韶蒙自那年大病之後,身子一向不好,如今身量在同齡的孩子中便略顯得瘦弱了些,書院中大多是些富家鄉紳的子弟,韶蒙一向得夫子抬愛,於是被同窗穿穿小鞋,或是捉弄一下也是在所難免的事,韶蒙為人寬厚,並不將這些事放在心上。

今日下午放課時,韶蒙桌上的香墨又不見了,他曉得定是又被丟在了書院的後山,其實本就幾塊香墨,不值幾個錢,但韶蒙想到是弟弟攢著歲錢,送給他的生辰禮,便拉著書童在後山直找到日落方才回府。

卻不知山牆邊一個小身影將他在後山邊咳邊找墨的樣子盡收眼底。於是,那個扔他墨的肉包子便被揍了個五眼青,隨後便是李員外領著肉包子上門說理,再然後便是小身影挨了頓家法。

一晃又是五年,正是春暖花開時,一位緇衣俊朗的公子站在一座石橋邊,麵上風淡雲輕,手中折扇卻是收了折,折了收,將他此時焦急的心情暴露無遺。

五年了,韶廷出門拜師已經整整五年了,五年來每一次生辰,都有一盒香墨從外地送來。

而五年來,韶蒙時常在夜裏對著一盒一盒的香墨出神。

當年那個深秋,韶廷剛剛養好傷,老爺子便一腳將他踹出了家門,丟了封書信與他,讓他去找一位世家叔伯拜師習武,還惡狠狠道“學不出個樣子,就別回來了!”

此時韶蒙仍記得當時韶廷閃著雙淚眼,眼中卻分外堅定的道“哥,我很快就會回來,你一定要等我!”馬車揚起一路塵土,韶蒙站在路當中,想著方才自己似乎沒有點頭,心下鬆了口氣。是他給爹出的主意,讓韶廷外出拜師的。隻因那一夜,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日垂西山,小書童在一旁道“大少爺,看來今天又等不到二少爺了,我們還是先回府吧。”

半月前收到韶廷的書信,說是學成而歸。他算著日子,估摸就是這一兩天,便從三天前就日日在這石橋邊等候,隻是他沒想到,那人竟半道折了水路。

望著中庭中站在老父身旁與他行禮問安的毓秀少年,韶蒙一時僵在了原地,他本以為自己會十分的欣喜,此刻他卻分明覺得心在一紮一紮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