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有男有女,有人長袍,有人勁裝,還有人攜帶兵器,一股股悶熱的酒肉香味就是傳出。
內中一桌上擺著幾個菜,有雞,有魚,有豬肉,有豆腐等諸個菜,兩個男人正對坐著喝酒,為一男子須雜亂,年在五十多歲,身材短粗,臉容滿是縱橫的皺紋,但似乎有幾分慈眉善目的樣子。
他穿著破舊的外衫,但內中卻是一件醬綢,顯得不倫不類。
對坐的男子四十多歲,臉色黑紅,精瘦精瘦的樣子。
堂內外幾十個人,二人卻單獨占據一桌,顯得在這夥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卻是本地騙行團頭粱五爺與他手下得力骨幹董八爺。
二人喝著酒,吃著菜,正在閑聊什麼,粱五爺身旁還擺著一個頗為獨特的杆子,上麵貼著一張葫蘆樣的紙,紙上寫著“一應兄弟不準滋擾”的字樣,顯示了團頭粱五爺往日出身,丐幫會員。
確實以前粱五爺加入過丐幫,那還是好多年前他在淮安府城廝混的時候,這個杆子,還是由當地的丐頭親手給他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每行也有每行的行規,做乞丐,不是隨隨便便都能做的,無論外地乞丐,還是本地乞丐,都要受當地丐頭的管理。
外地乞丐來本地乞討亦要備具拜帖,親自拜會丐頭後才能在丐頭所管區域行乞,標誌就是這杆子了,然後所得大部分上繳,對丐頭也必須絕對的服從,任勞任怨,更類主仆之間的關係。
而且丐頭可是“終身職業”,丐頭死後才會更換新的丐頭,可能普通的乞丐日子不好過,但各地的丐頭,個個都有大戶人家的資財。
在淮安府城廝混的日子,大大開拓了粱五爺眼界,因為他是當地丐頭的“相公”之一,因此頗受器重,內中方方麵麵的技巧本事,最後也都學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行他幹了十幾年,可惜丐頭去世,後麵更換了新丐頭,不好男風,粱五爺就被邊緣化,處處不得誌,就尋思自己出來另起爐灶。
淮安府城竟爭激烈,他跑到邳州,但火拚不過當地的丐頭,最後回到老家,睢寧。
在這邊,他與快班某個捕快有著不清道不明的親戚關係,更因此巴結上某個班頭,雖然收入很大部分要上繳,但也因此壟斷了睢寧的騙行行業,多年來雖經風雨,但一直太平無事。
對麵董八爺是這些年他提上來的骨幹,會幾手拳腳,特別聽話,會奉承話,也有些計謀。
此時二人對著喝酒,酒酣耳熱間,都是有些麵紅耳赤,這時董八爺道:“五爺,前段時間俺去了府城,那真是開眼了。有些丐手腳奇奇怪怪的,那是咋整出來的?俺隻知道瞎目斷手。”
粱五爺仍然慈眉善目的樣子,輕描淡寫道:“哦,你這個啊,俺有與當地同行交流過,一次喝酒套出來,這叫采生折割,要刀砍斧削,有些還要用甕罐栽培……”
他搖頭道:“不好整,要老師傅好手藝,不然一下就整死了,俺就切磋過,都死了。一般低級的,隻用鐵絲勒著長大就行。”
董八爺眼中有著羨慕嫉妒:“有這手藝,可以吃一輩子的飯了……娘個雞仆,現在的人,為了賺錢,什麼奇奇怪怪的法子都有,真是喪心病狂。”
粱五爺道:“可不是,唉,也不能怪他們,現在世道亂了,生意不好做,一般的斷手斷腳,弄瞎眼睛,可討不到錢啊。”
董八爺也恨恨道:“就是,現在的人,越來越沒同情心,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粱五爺道:“現在世道,幾十萬幾十萬的死人,見多了,斷手斷腳又算什麼?”
他道:“特別我們這種地方更不容易,還要多拓行業。這次叫兄弟姐妹們聚在一起,就是想想,該怎麼多往邳州走。”
董八爺臉色也有憂慮,畢竟縣城,他們騙行騙拐幼兒幼女也不能頻繁,否則就引人關注。便如當年孫四姐的事,上下打點的錢就花了不少。所以近幾年他們騙行的戰略,就是多領域開拓業務。
現在看到什麼好貨孩童隻是業務之一,他們團體,更多往經濟領域,文化領域走,如出售製造假藥、賣假酒、偽造文物、古董、編造家譜等等,最近還想著能不能搞假銀假錢。
隻是不可避免的,他們要往外走,就與邳州,宿遷等地的團夥生了衝突。
所以今日粱五爺招齊兄弟姐妹,老窩聚餐,也是集思廣益,該怎麼走出去。
粱五爺最後將杯中的酒喝淨,酒力上湧,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這種日子,愜意!
心中亦是感慨,男子漢大丈夫,還是要出去多見見世麵啊,窩著土裏刨食,會有什麼出息?
這不,自己就學了一身本事衣錦還鄉了,多年來,也混出了一番事業。
他站起身來,還順手拿起旁邊的杆子,雖然不在丐幫混了,但多年來,他仍然隨身攜帶杆子。
這也顯示他不忘本,江湖好漢見了,誰不要稱呼一聲:“粱五爺,重情重義?”
他手持信物杆子,有若持著權仗般威嚴,董八爺也忙跟在身後。
走到堂前,堂下的人,也停止了喧嘩吹牛喝酒,個個麵紅耳赤的,都是恭敬看來,五爺要訓話了。
粱五爺輕咳一聲,正要什麼,忽聽外間轟轟的腳步聲,轉眼就到大門口。
粱五爺有些驚疑,不明白生什麼,畢竟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有人提前招呼,通風報信什麼,沒等他反應過來,院門轟的就被撞開了,然後十幾個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就扔進來。
這些東西飛在半空中的時候,似乎上麵的引線還滋滋滋的冒著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