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行將玉姬背起,絲毫不管她的反抗:“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出去!”
“那樣會害了你,陸郎,隻要你記得女媧像前的誓言我就心滿意足了。我愛你!”突然她一掌將陸吾擊昏。
燕孤雲回到現實,身子一顫。就在昆侖山之巔,剛才的重溫如此真切,他忍不住問:“那個玉姬…在陸吾昏過去後說了什麼?”
他想知道,雖然依舊不確信自己就是他們口中的天神陸吾。誠然以他現在的情況,再怎麼說都不像是天神轉世,至今一事無成,該保護的保護不了,該拯救的拯救不住。
瑤池施法:“你閉上眼睛,這是那一天我看見的情景。”
指尖按在他額頭,他眼前浮現那天的場景。
陸吾倒在地上,玉姬含淚不止,眾神兵驚愕。
玉姬衝著帝台,帶著些許埋怨:“不要忘了你承諾的事,一定要保全他的性命。”
“我一定會保護好他,你放心。”
玉姬最後看了陸吾一眼,是對不起是抱歉:“陸郎,永別了。希望你好好做天神,不要為了我誤了前程。”
帝台見她負傷有些重,喚過瑤池:“小瑤池,你替她看看。”
瑤池領命,要替玉姬診治,卻被玉姬謝絕。
“我的傷不用麻煩你們這些天神!既然人間容不下我倆,我在冥府等你!”
言罷,她突然跑動站在這片地兒的懸崖邊,縱身一跳!
“玉姬姑娘!”瑤池想著卻抓住她,卻隻能拉住了一截斷了的綠紗,那是她的長裙一角。
“玉姬死了?”燕孤雲睜眼,望著她跳下的懸崖。
“不知。不過我知道有些東西該還你了。”瑤池施法。
突然間,這片地兒的中央化出一道陣法,在陣法中間,雪地上,白雪散去,一個圓柱從地上凸起。圓柱內是一截斷劍,正是血泣遺失的那一半。
“當初,受刑前。你拜托我將記憶封印於此,現在是時候還你了。回來吧,天神陸吾!”
殘劍與現存的血泣呼應,燕孤雲招出血泣,劍帶著他奔到斷劍前,連通了他。登時一陣麻酥酥的電擊一般的感覺,從雙手流過。與此同時,腦海中不斷閃現那些陌生而熟悉的畫麵,是天神陸吾的記憶。終於在這一刻,在天神陸吾死去千年後,作為他的轉世,燕孤雲重新接受了沉重的記憶,重啟記憶之門。
最終,他指尖流出血,鮮血被兩柄劍的斷口吸收,然後重新粘在一起,就這麼輕輕鬆鬆成了一柄完整的血泣。
睜眼,霎時間金光包裹燕孤雲的身軀,從手臂上現出護手,火雲金甲重新披掛,頭頂現出一頂印著火雲圖案的金盔,身後掛上一道火紅的披風。血泣重新掛在腰間,長槍依舊在手。戰靴下飄起一團火紅祥雲,舞槍如風。
他一笑,開口:“小瑤,我回來了,辛苦你了。”
“陸吾,你真的全部都記起了?”
既是燕孤雲又是陸吾,他還是他,隻不過擁有了陸吾的記憶和力量,作為天神陸吾的轉世重新複活了陸吾。
他點頭:“經曆了漫長的歲月,我終於醒了。原來蘇昕就是你強行轉世來尋我時的化身。何苦…”
“我不苦。你重新活過來就好!活著就好!當年是我不對,不該動手施展天刑,害你受苦千年。”
“不必自責,是你職責所在。現在我該去完成我的使命了。天書的下落我已經記起來了。小瑤,對不起,我又得離開你了。”
“你還會回來嗎?陸吾。”
“大概…不會有機會回來了。你我都是神,注定無法在一起…這麼多年你的情誼我都明白,不要再想…對不起,我要去找玉姬!她一定還活著!”
她無言,望著複活的他。這種局麵她早已預見,他複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知道他心中隻有玉姬。即便自己為了尋他強行轉世為蘇昕陪了他那麼久,明明在他心底占據了全部,可惜複活之後他心底隻有玉姬,曾經的蘇昕完全沒了分量!難道自己的付出都隻是徒勞?為了躲開這神界的規矩,玉姬能為了你舍命到冥府等候,我同樣也能為了你轉世為人,可為什麼最後還是落得不聞不問,仿佛一切都沒發生?
她得不到答案,因為他從沒打算告訴她答案。對這一刻的他而言,曾經有一個心愛的女子叫蘇昕,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在過去的人生中占據了他狹小的心的全部。但現在不同,千年的羈絆,千年的情緣,那個等候了千年的玉姬自始至終都是摯愛。在複蘇的這一刻,短短人間幾十年顯得不再那麼珍貴,仿佛洞察了一切的智者看淡了這短暫的輝煌。
“至少…先回瑤池仙境。”她渴求著,希望他能停下那麼一刻。
“行。後羿的遺骨還在那兒,我答應了某位要將遺骨帶回。”
她的高興蕩然無存,原以為他是為了自己而停留這麼一刻,卻是為了其他事。即便如此,她還是笑著,至少能停留片刻總比急匆匆離去的好。這麼多年過去了,記憶中也隻有幼時那段時光和他經常在一起,長大些都各奔東西,即便有時候相見卻因戰事吃緊而說不上三言兩語就分開。曾想著等神魔之戰結束便能好好彌補未能說話的時光,可最後卻是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遠遠逃離了曾經共同生活的神界。現在的她開始接受他當初的那個看法,神界對眾神而言隻是一座永恒的牢籠,在這裏麵被關押著直到死去都得不到幸福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