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從牢房裏走了出來,四年啊,整整四年,這日子真是難熬。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種屈辱再一次漫上心頭,他在心裏默默地說:我要報複!我要報複!!一定要報複!!!
初冬,稍稍有些寒意,他出獄的第一件事,去買了一頂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光頭,省得大街上的人一見自己就會聯想到山上下來的。
朱浩任來到了火車站,準備先回老家,看看老母親。聽來探監的古廟鎮老鄉說:老母親因為兒子坐牢,氣得一病不起,身體已一天不如一天,可能挨不到他出獄了。
離開車還有兩個多小時,朱浩任在候車室的椅子上閉目養神,腦子裏卻又閃現出四年前的一幕:那是一個下雨的夜晚,作為飯店廚師的他參加同事的生日聚會,喝了點酒,剛散,他騎著摩托車回家。在一個綠化帶邊上,他突然瞧見地上躺著一個人,傘被甩到了老遠處。朱浩任停車一看,是一位與自己母親相仿的老婦人滿臉是血地呻吟著,看來是被車子撞了,顯然肇事司機已逃之夭夭。如果不馬上把老婦人送進醫院止血搶救,這老婦人的生命就難說了。一條生命,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朱浩任沒有猶豫,就拿出手機報了110,不一會警車就來了,把受傷的老婦人抬上了車。其中一位警察很不友好地問朱浩任說:“你喝酒了。”朱浩任很坦然地回答:“喝了。”警察拿出酒精測試儀叫朱浩任對著吹氣,朱浩任意識到警察誤會了,就說:“吹什麼吹,又不是我撞的,我是學雷鋒,做好事。”
“呃,活雷鋒啊,失敬失敬,是不是還要給你頒個見義勇為獎。”那警察先語帶譏諷,又很嚴肅地說:“叫你吹,你就吹。酒後駕車,還撞人,幸虧你報警了,要不然啊——”那“啊”字意味深長。
朱浩任在警局裏做了詳細的筆錄,隨後,警察宣布:酒後駕車,行政拘留7天。
朱浩任大喊:冤枉!但沒有用。
到第二天,問題升級了,那老婦人搶救無效死了。死者家屬一口咬定是朱浩任撞的,一定要嚴懲肇事者。
此時已死無對證,朱浩任就算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結果被判四年徒刑,罰款20萬。對一個尚未結婚的青工來說,意味著既身敗名裂,又傾家蕩產,什麼前途,什麼名譽,全沒有了,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做好事,都是因為混賬的警察,吃屎的法官。草泥馬,對,讓這些警察、法官吃點屎。
好,就這麼辦,弄點人造黃金,塞他一嘴“米田共”。
剛服刑時,朱浩任還想過有朝一日平反昭雪,但不久後的一件事讓他徹底灰心了。
由於他以前是做廚師的,服刑期間依然做飯燒菜。一年後,朱浩任每星期有一次外出買菜的機會,不過有個警察跟著,時間久了,那警察對朱浩任也盯得很鬆,有時警察幹脆在車上打盹,讓朱浩任自己去菜場買菜。
大約深秋的一個早上,朱浩任挑著菜出菜場時,突然背後有人喊“抓小偷啊!”隻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落荒而逃,撞翻了朱浩任的擔子,土豆等滾了一地,朱浩任顧不得看小偷抓到沒有,連忙俯身去撿土豆,揀著揀著,無意間見到地上有隻金戒指,會不會是那個小偷慌亂中掉的,或者故意扔掉的,也許吧,說不定是毀滅證據,逃避製裁,完全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