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2 / 2)

於是這兩個賢人各展賢德功夫,寶釵時常到王夫人跟前,有的、沒的,有意無意的說襲人些是非,襲人便也常常到王夫人麵前宣揚自己對寶玉的一片赤誠,侃侃道來,完全沒有平日裏笨笨的樣子。

王夫人當然以寶釵為重。隻因寶釵有孕有身,王夫人恐她日後身子越來越笨重,才並未將榮府管家權交與寶釵,不過暗示了李紈,凡事要與寶釵商議。其實,王夫人也是並不十分信任寶釵。

寶釵在榮府的日子,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果無人提及,寶釵無論品、貌,還是行事作派,無疑都是堂堂的寶二奶奶。寶釵心和意順,唯有探春要出嫁到南安王府,刺到她心,這些日是子來南安王府的大禮、小禮不斷,探春雖然惦記林黛玉之事,卻也是神色飛揚,又經禮儀教導,大有王妃風範。

可惜,無論寶釵還是襲人,都入不了寶玉寢室,得不到寶玉的溫和笑容。寶玉變了,除了到賈母與王夫人處晨昏定省外,隻把自己關在書房,白天讀書,晚上一人獨宿。他不再是那個對女孩子處處體貼,溫順周到的少年公子,而是一個整日寒著臉,徜徉於四書、五經中的書中,書中自有顏如玉。而他時常呆坐出神,他的眼神是迷茫的,他似總在想著什麼,卻總也想不起來。

三人同路而來,寶玉在前,寶釵、襲人在後,到得賈母房中,方知原來是北靜王少王爺派孫紹祖送來請貼,請賈府諸女子於初五日到王府赴宴,慶祝王府親友之女及笄之禮。

寶釵心中暗喜能親自與北靜王府女眷結交,麵上從從容容,似與她無關一般。

王夫人看著寶釵端莊、大方的風範,頸下金鎖,打心眼兒裏喜歡,再看寶玉秀美俊雅,項下寶玉,真是說不出的喜歡。金玉良緣,果然給寶玉帶來了轉機,給賈府帶來了好運。

眾女眷一臉興奮,唯有湘雲落落寡歡,惜春本是清冷的性子,便也沒有什麼喜悅的表情,探春因待嫁,也無瑕顧及此事。

寶釵等人便商議著送禮之事,寶玉從這熱鬧中一身孤獨地退出來。

北靜王府別院

院子裏滿是厚雪,白白的雪在陽光下閃光,枝丫上凝著雪掛,玉樹瓊花一般,十分好看。

唯小徑上掃得幹幹淨淨。

北靜少王爺水溶一襲白衣,手上托一個玉碟,玉碟裏一朵白荷,禦風踏雪而來。走至雨荷亭內,笑蘊笑意,麵上柔和,走至黛玉身後,伸手遞出手上物,繞到垂首讀書的黛玉眼前。

黛玉驚覺,放下手爐接過,捧到眼前來看,碟中竟是一朵精雕細刻的白荷花,白荷花靜靜地立於玉碟中,像一個亭亭玉立隨風起舞輕擺的仙子,似有淡淡的清香襲來。

黛玉心裏一喜,情不自禁仔細端祥。這雪雕的荷花,潔白無瑕,又栩栩如生,還可看到荷花瓣上的細紋,顯然雕她的人費了十足心思。黛玉一心欣賞雪荷花,良久,黛玉才覺水溶在旁看她。

那水溶見黛玉十分歡喜這朵荷花,看得入神,方覺自己雙手凍紅,不由搓著雙手,以口嗬著熱氣暖手,而那一雙龍目卻爍爍含情,不轉瞬地捕捉著黛玉臉上瞬息變化的表情,身上雖冷,心卻是愉悅的。

黛玉移視線瞥他一眼,迎上他含情的目光,忙低頭避過,正瞧見他兩手紅紅的,顯然挨凍了不少時間,不由想到這雪荷花是他在冰冷的院子裏雕了許久才雕出來的,必是凍到了身子。黛玉把雪荷花輕輕放在桌上,捧起花籃形的銅手爐,放在他手裏,指著放置腳爐處說道:“你去那裏坐下,這麼大的人,像孩子一樣玩雪,也不知冷熱。”

水溶聽著她似嗔似憐的嬌音,看著她轉瞬即逝的羞怯,便也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極溫順地含笑走過去,坐下道:“師妹,你把暖爐、腳爐都給了我,你可要披上鬥篷,我們坐下說話。”

黛玉聞言披上羽毛緞鬥篷,水溶又喚道:“印菊、水棠,拿炭炎爐過來。”

印菊進來添上了一個炭火爐,放在了亭角處。

黛玉便把雪荷花交給印菊道:“仔細放到我窗外陰涼處,免得陽光照到,讓雪化了。”

她不自覺地十分珍視水溶送予她的這朵雪蓮花。

印菊見黛玉麵上鄭重,小心接過,輕盈盈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