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法消亡的時刻(5)(1 / 2)

“你在猶豫嗎?”她問我,“如果你不能忍受失去魔法,你可以現在就走,我不會怪你。”

我歎氣,“我走不走,又有什麼區別?隻要你不停手,那一天總會來臨。”

“我很抱歉。”

“不要跟我道歉。”我握了握拳,這句話仿佛紮破了我內心的苦膽。米萊雅沒有錯,更不需要向我道歉。

“你本來不會變成這樣。”我說,“我不會因此討厭你,恨你,要說,我更恨弗洛提教授,更恨之前那些神之子,他們把這樣沉重的包袱留給你,他們真的很可惡……”

我咬牙切齒,仿佛要為此犧牲的不是米萊雅而是我。我看到了米萊雅失控的樣子,那種怨毒和恐懼的表情根本不屬於她,是前人不由分說地把記憶留給她,讓她從出生起就已經知道了被人謀殺的滋味。

為什麼她要承擔這一切?我同情她,所以我怨恨那些人,他們偷走了米萊雅的人生。

她笑了,“你怎麼會這樣想呢?相反,越是知道他們經曆的一切,我越是明白這事非做不可。小時候我還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夢境,常常做噩夢,全是神之子的過去。我夢見被人欺騙、背叛,在乎的人離我而去,我擁有無邊的魔力,卻也有東西是我傾盡生命也換不到。這是一種無藥可醫的恐懼。魔法不是萬能的,再強大的法師也不可能事事都順心如意,我們做的一切可能被扭曲,可能被誤讀,可能被利用,結果偏離本意或背道而馳,我們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由於我們的介入而越發嚴重的後果。與此同時,強大的力量吸引著貪婪的亡命之徒,他們開始四處尋找神之子,獵殺他。”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弗洛提教授領悟空間移動的法則後,周遊各地,甚至到達了另一片大陸。他發現那裏居然也有魔法,但是被賦予了別的名字。他們的魔法依靠血統沿襲,但他們比我們走得更遠,他們可以通過後天的修行,強迫自己覺醒。即使這麼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但是人們依舊趨之若鶩。不管何時何地,魔法就像一塊腐肉,隻要存在,就會有一群蒼蠅叮上。我們在做的事,是從源頭抹殺這樣貪婪的行徑。

“那時獵殺者對魔紋的研究已經有了成果,他們能夠通過燃燒魔紋增幅魔法的效果,神之子麵臨的威脅越來越大,他們如果沒法迫使弗洛提合作,大可殺了他或者等他死了——再怎麼強大,壽命總是短暫的。他們再挾持下一個剛出生的神之子。正巧在那片大陸,弗洛提找到了破除這個困局的方法。他認識了一個雙目失明的年輕人,他的家族因魔法血統昌盛,但他什麼都不會,於是他跟魔鬼做了交易,他獲得了一點點預知未來的能力,為此付出了自己的雙眼和雙腿。那個年輕人在他的企求下,預知了我出生的時間和地點。這才有現在的局麵。

“你以為我沒有猶豫過?我大量地閱讀古籍,尋找摧毀支柱的方法,不要命一樣地研習魔紋,希望能順利摧毀支柱。從小我的生活裏隻有這些東西。

“我曾經半夜醒來,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承受這一切,我大可不去理會他們,平靜任性地度過我的一生。然後我想到我無辜的父母親人,無辜的村民,同樣無辜的弗洛提教授,我不可能忘掉他們,我那麼做,一輩子都不會平靜,隻會活在罪惡感中。我沒有他那樣強大的心,我是一個這麼軟弱的人,我甚至想過自殺,一走了之。可是這麼做隻會讓下一位神之子在午夜夢回間,夢見自己殺了自己。

“我想,好吧,既然我非得承擔責任,那就在我這終結吧。”

她站起來,歉疚地說:“你是除我之外唯一知道真相的法師,我隻會對你說這句話:我很抱歉。你是我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所以我在乎你,我向你道歉,因為我不想你怨恨我。”

我怎麼會怨恨她?最初,我就是被她瘦小身軀中磅礴的力量所吸引,我明白力量驚豔的美,卻又因為它帶給米萊雅的傷害而痛恨它。她被迫接受這樣的命運,我不想指責她的選擇,因為我更希望她能如願以償。我心如刀絞,卻又因為她最後的坦白,滿心震動,幾乎要不合時宜地狂喜起來。

“我不恨你,現在不,將來也永遠不會。”這是因為我愛你。我沒有說出後半句話,而是再次手按我的法師徽章,“米萊雅·華特利斯,我在此向你莊重許諾,不管發生何事,我會陪伴你,直到魔法離開這個世界。”

這是我第二個法師誓言,每一個都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