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的這話雖然說得有點讓人聽了很不舒服,但細想下來還是挺有道理的,“今世之官,自九卿百執事,外至一郡縣吏,非無貴官大職,可以行其道也……故士學古懷道者,仕於時不得為宰相,必為諫官。諫官雖卑,與宰相等”。(《上範司諫書》)
歐陽修又說了,現在的官員,不管你是來自朝廷中央的高官,還是地方上的一把手,你所管轄的也不過是一個部門,一個州縣的事務,要說真正擔當天下社稷大事的官員,我認為隻有宰相跟諫官夠資格。宰相的作用是運行天下社稷之大事,而諫官呢?就是一輪天下社稷之大事。所以,我的看法是,天下的讀書人,要是做不到宰相的位置,至少也應做到諫官的位置。為什麼呢?因為,諫官的作用跟宰相的作用是一樣的,別看諫官的品級不怎麼樣。
其實,歐陽修一直所要闡述的是做諫官就應該以關乎天下社稷為己任,要像唐朝時期的魏征那樣。“天子曰不可,宰相曰可;天子曰然,宰相曰不然;坐乎廟堂之上,與天子相可否者,宰相也。天子曰是,諫官曰非;天子曰必然,諫官曰必不可行……夫七品之官,任天下之責,懼百世之譏,豈不重耶﹗非材且賢者不能為也”。(《上範司諫書》)
可能你不信了,但是,隻要仔細想想,我絕不是打胡亂說。比如,在同一件事上,皇上說做不得,但宰相說做得;皇上說做得,宰相說做不得。朝堂之上,幹這樣跟皇上爭執的隻有宰相可以。在同一件事上,皇上說這是對的,諫官說不對;天子說這是可行的,諫官說這是不可行的。在大殿之上能夠跟皇上明辨是非的隻有諫官。所以說,我說的宰相跟諫官的作用是一樣的,不是信口雌黃。這個諫官啦,別看是一個小官,可作用卻相當的大,甚至比宰相的作用還大。你可能覺得我這是前後矛盾了,不是的,宰相要事犯了錯誤,頂多不過被官場上的同僚譏笑,可要是諫官犯了錯誤,那可是要被皇上譏笑的,說你無能。官場上得同僚譏笑不過是一時而已,就像一陣風似的,一會兒及過去了,可要是唄皇上譏笑,那可是要永留曆史的,實在是太可怕了。看看這個七品的諫官,官雖小,肩負的都是天下重任,要經受曆史的考驗,這種官,可不是說都能做的,唯有賢能之士方可上任。
讀到這裏,我倒挺佩服歐陽修的口才。他說了這麼多,無非是從側麵的崇拜範仲淹。歐陽修當時不過是一小小的推官,他對自己的職務不是很滿意,他也想著自己也是能夠做諫官的。這不,剛說了人家範仲淹這個諫官的重要性,馬上筆鋒一轉,開始數落起範仲淹的不是了,“今執事被召於陳州,洛之士大夫相與語曰:‘我識範君,知其材也。其來不為禦史,必為諫官。’及命下果然……豈洛之士大夫,能料於前,而不能料於後也?將執事有待而為也?”
我歐陽修,包括朝廷很多的人,都知道範仲淹你是一個敢於諫言,智能賢惠,才華卓越的能人,可是,我就覺得奇怪了,我們大夥兒都翹首以盼的等著你出招呢?俗話說“光說不練假把式”,你倒是亮出你的真本事來呀!我們都望眼欲穿了,可你就是不見你有絲毫的動靜,你這是在幹嘛呢?難道是我們看錯你這個人了?還是你心裏有有數,準備伺機而動呢?
汗,這歐陽修說這話要是遇到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那還不跟你蹬鼻子上眼,這都關你什麼事啊!你少在這裏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的。偏偏歐陽修遇到的是範仲淹,他自然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
緊接著,歐陽修又開始給範仲淹上政治課了,他說在唐代有一個叫陽城的諫官,關於這個陽城在《新唐書·陽城傳》裏有詳細記載,這裏就不再多說了。韓愈曾寫文章諷刺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諫官,陽城做諫官做了六七的時間,才做了兩件跟諫官沾邊的事,也難怪韓愈看不起他了。那麼,歐陽修到底希望範仲淹怎麼做呢?簡單的來說,現在朝廷做官的人,一幫都是幹過一兩年就調職了,你若不趁他沒調職的時候好好履行諫官的職責,那就真的太讓人失望了。以前,有太多的讀書人憤青,成天說什麼懷才不遇,牢騷滿腹的,如今發達了,卻又說這件事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他媽的,我真想問他,你做官是幹什麼吃的,還不如回家賣紅薯算了。
歐陽修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敢說。說到底,歐陽修是希望範仲淹盡快拿出改革的方案。由此可見,歐陽修不是一個拍馬屁的人,他是一個積極擁護改革,以天下為己任的人。對範仲淹這樣的有誌之士,他尚且是這樣。要是對那些非“範仲淹”之人,那還不把他批判得體無完膚。
我們來看這樣一個例子。範仲淹因為改革朝政一事,後來遭到守舊派們的排擠與陷害,被貶到了饒州。當時很多人都不敢站出來為範仲淹鳴不平。歐陽修是氣得不行,回到家裏就給當時的諫官高若訥寫了一封公開信,將高若訥弄得是遺臭萬年,我們不得不佩歐陽修的文筆之利害,這就是著名的《與高司諫書》。大家可能要問了,歐陽為什麼要如此對待高若訥呢?原來,範仲淹遭到貶謫,按理說你高若訥作為一個諫官,應該好好勸諫宋仁宗以及宰相。然而,這個高若訥不但步勸諫,卻反其道而行之,到處說範仲淹的壞話,說範仲淹這樣的人就一個被貶,是活該要知道,歐陽修可是把範仲淹視為偶像,況且,像範仲淹這樣一心為國為民的好官,他哪裏做錯了啊!你高若訥就是以無恥之人,我歐陽修豈能放過你?你就等著吃好果子吧!我雖然不敢把你結果了,但我有辦法讓你成為曆史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