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就是不需多言,便已知道彼此的心事。在淥水亭中,納蘭府上,一曲曲友誼之歌,悠然響起回味無窮。
寄蓀友,人生南北真如夢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納蘭寫詞,向來是以自然之眼觀物的,純性天然,褪去鉛華。納蘭為人,也如同他的詞作一般,幹淨雅致,洗去世俗。
納蘭一生,交友很多,但都是純粹出自內心的喜惡,沒有摻雜絲毫的利益欲望在其中,他所接待的友人,多為寒士,但納蘭從未因他們的出身而摒棄過他們。倒是那些豪門望族,有權有勢之輩,納蘭從未刻意去接近過。
在納蘭看來,人生苦短,若能和真心交往的友人共度,定然是美事一樁。所以,納蘭交友,一旦認定,便傾盡肺腑,傾其所有。
也正因如此,許多人慕名而來,想要與納蘭結識。納蘭也是襟懷豁達,凡是能與自己心意相通者,皆被當做上賓對待。
那時,納蘭的居所內有一處池畔園亭,名為淥水亭,亭子周圍景色宜人,納蘭性德曾在《淥水亭宴集詩序》中這樣描繪有關淥水亭的風景:
予家象近魁三,天臨尺五。牆依繡堞,雲影周遭,門俯銀塘,煙波滉漾。蛟潭霧盡,晴分太液池光,鶴渚秋清,翠寫景山峰色。雲興霞蔚,芙蓉映碧葉田田,雁宿鳧棲,稻動香風冉冉。設有乘槎使至,還同河漢之皋,倘聞鼓枻歌來,便是滄浪之澳。若使坐對庭前淥水,俱生泛宅之思,閑觀檻外清漣,自動浮家之想。
就在這樣堪比仙境的美景之中,納蘭於此讀書、寫作、會客、交友。淥水亭作為納蘭行文會友的地方,自然也是納蘭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標誌之一,更是見證了納蘭交友的很多過程。
在淥水亭中,納蘭與眾位友人吟詩唱和,把酒言歡。其中,嚴繩孫就是其中一位。嚴繩孫字蓀友,一字冬蓀,號秋水,自稱勾吳嚴四,江蘇無錫人。他的書法和繪畫十分厲害,尤其善畫樓閣、人物、花鳥,特別善於畫鳳凰,五色射目,令人歎為觀止。
在被征召進京,參加“博學鴻詞”科舉考試的時候,嚴繩孫與納蘭見麵並認識。雖然嚴繩孫年長納蘭三十餘歲,可二人很快就像同齡好友一樣,常常在一起研習書畫,暢談詩詞。
在書畫方麵,嚴繩孫是大家,他自然給了納蘭諸多指點。有一段時間,納蘭一直在練習褚遂良的帖子。一日,嚴繩孫拜訪納蘭,恰好看到納蘭臨摹的字帖,欣賞片刻之後,嚴繩孫真誠地告訴納蘭,他已然得了“撥鐙法”,納蘭聽後很是高興,可是隨即又反問嚴繩孫,“怎麼是‘撥鐙法’,應該是‘撥燈法’才對。”
於是,嚴繩孫就“撥鐙法”與“撥燈法”,和納蘭展開了一場關於書法的討論。討論到最後,自然是嚴繩孫說服了納蘭,而納蘭也再一次佩服了嚴繩孫的學識,甘心受教。身為相府公子,無論是地位還是身份,遠比自己高出百倍,但納蘭卻能夠虛心受教,而且毫無官架子,這讓嚴繩孫很是感動。
至此之後,他與納蘭的走動也就更加密切了。本來依據嚴繩孫的文采和學識,考中應該不成問題。可那時已經快到甲子之年的嚴繩孫,早已看透了清廷隻不過是利用像他這樣的文人名士,來做政治工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