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頓時將頭低了下去。餘光卻朝著榜樣,探花二人看去。一些人剛才沒聽懂榜眼的話,此時仔細一想,頓時覺得裏麵有文章。
魏藻德麵色有些難看,他心裏確實有對,隻是那對子和樂文謙的對子相比遜色了些,若出來徒惹人笑。見四周眾人看來,麵色微白,但隨即朗聲道:“狀元公次對和楊大人上聯完美切合,堪稱絕對,其他對子縱然字句工整,又豈能配得上大人上聯的意境,不說也罷。皇上欽定樂公子為頭名狀元,師令僅僅是第二名,果然目光如炬,第二焉能比得過第一?不知大人第二聯是?且看看我等眾人能否和集合眾人之力與狀元公比肩?”
原本眾人還有些鄙夷魏藻德為人,之前說的好像才學在樂文謙之上,幫襯狀元公,但後麵那一席話,似乎含著其他意思。第二焉能比得過第一?這話似乎有些道理,但實則沒有半點道理。但是皇上欽定,誰敢不服?似乎魏藻德有對,卻不敢說出。而最後一句話,說集合眾人之力能否和狀元公比肩,此話分明是將眾人貶低,似乎集合眾人之力尚且不及一人,雖然對魏藻德這話有些不滿,但卻想要聽聽第二聯,不願看到眾人聯合起來也不及狀元一人。
楊嗣昌眼睛微微眯著,瞥了樂文謙,魏藻德兩人一眼,心頭有了不同的看法。這狀元公果然才高八鬥,金陵,京城闖下偌大名頭,果然不虛。狀元之名當之無愧。隻是才學雖高,但不過做些文章詩詞,論及戰場事宜,僅僅會做些錦繡文章有什麼用?昔年那狀元韓敬今日又在何處?倒是這魏藻德不凡,殿試上雖然言辭有些過激,還顯稚嫩,但卻懂得進退之道,聰明中帶著狡詐,善於禍水東引,更見不凡。於此戰亂時候,這魏藻德比之會做文章的狀元有用的多,倒是可造之才。
(注:楊嗣昌1610年進士,韓敬是1610年狀元,這個狀元乃是其恩師,當時湯賓尹為分校官,強行錄之位第一,狀元之名得來不光彩,而後被東林黨人揭發,受盡鄙夷,早早辭官回家。)
“好,第二聯:一盞燈,四個字,酒酒酒酒。”楊嗣昌笑道,這魏藻德頗合他胃口,不介意幫幫忙。
第二聯一出,眾人之中即便還有些對魏藻德不服之人也拋開了心思,苦思這下聯。
樂文謙本打算低調些,韜光養晦,但聽魏藻德之話,分明是將自己置於今科眾進士的對立麵,而楊嗣昌的話看似無所偏私,實則已經在暗暗相幫魏藻德,若是自己還不奮起反擊,隻怕真成了所有進士的公敵。
“三更鼓,兩麵鑼,湯湯湯湯!”樂文謙朗聲道。
上聯,燈籠四麵,每一麵上寫著一個“酒”字,下聯則是三更鼓聲,兩麵鑼鼓,發出四個或慢或快的聲響。“湯”喻指鑼鼓聲。
眾人還在尋思,聽到樂文謙的下聯,麵色不由一僵,豈不是眾人都被樂狀元比了下去?
樂文謙又是朗聲道:“對對子,乃是趣事。相互比較終究少了些文雅瀟灑。況且集合眾人智慧不知魏兄如何集合?眾人才思如何雜糅於一處?可曾商討過?文謙能夠對出此聯,不過是靈感所致,因此便說才學勝出眾位,不免令人好笑,不過贏的一二對子,便說勝過了他人,文謙愧不敢當,亦如沙場之上,不以一城一戰的得失而論成敗,敢說某位將軍吃了一次敗仗便不及對方敵將?百戰百敗可恥,但百敗百戰,不曾放棄對勝利的追逐,不斷反思,不斷提升,終究有勝利的一日,豈能說這位百敗不餒的將軍不如人?文學之道亦如如此,莫說眾位不服,便是文謙心頭也是不服,魏兄剛才那話不免個人之見了些。”
被樂文謙率先說出下聯,按照魏藻德的意思就是眾人都不及樂文謙,心頭大大不服,但也有些氣餒。但聽樂文謙這麼一說頓時低落的情緒沸騰起來。不錯,失敗一兩次便說判定不如他人,太過武斷。眾人看向魏藻德的眼神滿是不滿。
魏藻德微微慌亂,樂文謙竟然如此輕易的化解了自己的攻擊,現今自己反倒成了眾矢之的!“誠如樂兄所言,一兩次的失利算不得什麼,此次雖然樂兄在我們眾人隻前說出下聯,卻也未必代表著樂兄的才學勝出我們眾人,須得多來幾對,方才能夠分出高下,還請楊大人賜第三聯。”
楊嗣昌瞧著兩人,臉上笑容依舊,心頭對兩人的觀感變了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