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錯了嗎?
好像沒有錯,如果劉義明過早的發現其中有詐,那騙局就進行不下去了。甚至帥朗覺得就即便鄒曉璐知道,也無法保證她不會警示劉義明……而沒有劉義明這條鯰魚,中州的水深就攪不渾、攪不亂。隻有讓他得逞之後,才會出現那樣的得意忘形。
沒有錯,帥朗檢點著自己,就像當年為了生存坑蒙拐騙葷素不忌一樣,這一次為了自保所做的這些都不覺得有什麼錯。
可錯在哪兒呢?
帥朗不知不覺中又佇立在窗外,看著迎寒怒放的梅花,手指無聊的在窗上畫著,寫了兩個字是:騙子!
現在,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帥朗……恢複的怎麼樣了。”
一聲宏亮的聲音背後響起,把沉思的帥朗驚省,手一抹消滅了這兩個字,斜著眼回頭,正看到了鄭冠群一行人進了房間,帥朗懶懶地答著:“想問什麼就問什麼,甭客套成不成?”
“喲……來脾氣了。”鄭冠群笑著道,一行人都笑了,是鍾山、劉亦慧和原主任,還帶了兩位不認識的人,都是警服鮮亮,這個房間因為常來人早有準備,標準的程序是一圈人圍著帥朗問話,拉著簡易凳子,坐了一圈,帥朗又像往常一樣坐到了床上。環視了一圈道著:“今天準備問什麼?還需要再把過程複述一遍。”
過程很簡單,和鄒曉璐一起去取債券,然後就暈了,每每都是三分鍾結束談話。
今天不大一樣了,原主任開著話題道著:“有個好消息告訴你,180張,每張五十萬歐元,合計九千萬歐遠的債券經部裏專家鑒定,全部為真品……”
鄭冠群也是高興得很,插了句:“我們的來意是啊,代表省廳感謝你,順便給你拜個早年。不簡單啊,小夥子,十億財富放眼前一點不動心,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啊,大家說是不是?”
這一問自然是附合連連,那幾位年輕的警員不無崇拜的眼光看著帥朗,卻不料帥朗撇撇嘴道著:“誰說我不動心……不動心是假的,可我敢動心嗎?真揣兜裏,沒準現在就躺太平間了。”
眾人一愣,嗬嗬一笑,倒也不無道理,帥朗這番不怎麼做作的態度倒讓幾位警察頗有好感了,那鍾山豎著大拇指道:“佩服……識時務者為英雄,不管你怎麼說,但你這麼做了,就令我們佩服了。對於以前我們對你的態度,今天我鄭重道歉啊。”
“沒必要道歉,隻要不懷疑我就燒高香了……前兩天來的那誰來著,居然問我端木是不是還有其他財產藏匿,哎呀……這個錢呐,真是個好東西,其實我有點後悔把債券交給你們啊,不如一把火燒了來得幹淨……”帥朗語無倫次,不乏詰難,那位女警劉亦慧有點麵紅耳赤了,不自然地說著:“是,我懷疑過你……不過現在澄清了,你不能連道歉的機會也不給我們吧?”
“嗬嗬……那敢,我現在連出院的自由都沒有。對了,鄭處,能提個要求嗎?”帥朗突然問。
“說吧,嘉獎肯定會有的,不過不會多了啊。”鄭冠群打著預防針。
“十個億都給你們了,我在乎你們給的那點小錢?我是說,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吧,亞龍賓館房間裏拉的東西,那天我可是光著身子連抬走的,東西都拉那兒了,衣服都送回來了,我那手機、錢包、手表……對,還有一本課外書,你們也沒收啦?”帥朗問。
“這個我們帶來了,小鍾……”鄭冠群一喊,那位鍾警察提著塑料袋子,一樣一樣給帥朗放到了床上,警察的手腳倒還算幹淨,帥朗看了看錢包,戴上了手,裝起了手機,又不動聲色地拿起那本書,卻不料眼睛的餘光看到了鄭冠群盯著自己,一刹那間,帥朗拿著書一揚道:“要不你們把這書沒收吧,我不瞞你們說,這是端木箱子裏的東西,是江相派的不傳之秘。”
笑了,鄭冠群笑了,看來沒有什麼秘密再隱瞞了,卻沒有接東西,笑著道:“這本書經過檢測和掃描,沒有發現與本案和藏匿贓款有關的地方,經請示省廳決定給你……沒有你父親多年研究江相派的底子,沒有你和江湖騙子的接觸,這個案子也下不來,就留下做個念想吧,不過別學會了再去招搖幢騙啊。”
說得幾位警察都跟著嗬嗬笑了,這事商議過,不過都是些很老套的手法,比如招蛇驅蛇,這年頭那還那麼多野生蛇?比如魚入網籠,這年頭汙染這麼嚴重,你想施法也找不地方不是?在會議上研究時都說信息時代這玩意已經很落伍了,和本案沒有關係也沒有價值,再加上王弗老人的請求,這東西終於回到了端木指定繼承人的身上。其實端木的原意是誰給他立碑處理身後事,那個箱子就歸誰所有,隻不過沒料到被應接手的人拱手送人了。
看帥朗不經意地把書往床頭櫃上一扔,這時候大家也確定了想法,諸事已畢,聊了一會兒,帥朗也聽出來了,這一趟終於全盤結束了,結束的話是鄭冠群快走的時候才說的,又是那番官麵話道著:“……帥朗,我們今天還有一件事通知你啊,鑒於你的病已經痊愈,你可以隨時出院了……”
“如果有什麼情況需要詢問,我們還會找你……”帥朗接著像模像樣插了一句。
一堆警察麵麵相覷,這是學老鄭的口吻了,旋即哄聲一笑,鄭冠群老臉有點泛紅,指著帥朗斥著:“這小子,你們看,尾巴又快翹起來了。”
聽到了出院,帥朗這才心情稍稍好起來了,送走了這一行拜早年的警察,回頭收拾著東西,將走的轉身才慎重的拿起那本《江相秘術》,這裏麵誨澀的文字就自己讀了幾年文秘專業也沒怎麼看明白,既然是端木視之以瑰寶的東西,帥朗相信不會太差了,至於它究竟是什麼,留給日後慢慢琢磨吧。
完了,結束了,帥朗好一陣輕鬆的感覺,鬆了一口氣。
下了住院部,辦完了出院手續,結算了賬單,罵了幾句醫院真黑的話,回頭拿著東西出院時,才發現自己幹得有點急了,接自己出院的人也沒有,剛剛雪停的天氣,路上恐怕也車也不好打,悻然出了醫院,慢慢地走著,心裏免不了有點百感交集。
誰的人生也會有璀璨的一刻,帥朗覺得要把自己定性為一個騙子的話,最璀璨的時刻就是把這一班人一鍋燴的十天之前,隻不過可惜的是沒有能欣賞到徐中原氣急敗壞、沒有觀摩到遠勝的轟然倒坍、更沒有機會看到劉義明的失魂落魄了,除了鄒曉璐一個美中不足,剩下的人,帥朗倒是一點也不介意看他們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笑話,那他媽看著叫一個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