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6)【正文結束】(3 / 3)

“大將軍回來了。”手下恭敬道。一瞬間,楚越回了神,坐著的顧英也跳了起來,兩人隨楮風出門。

出了城樓,恰好薑薇迎麵而來。

三人歡喜,又瞥見身後的馬車,頓時明白,這裏麵坐著的大概就是楚王夫婦了。

“你們都先回房。無須擔心。”薑薇朝他們三人微微一笑,三人安下心來,聽從薑薇的話,轉身進了城樓。

這時,楚王夫婦才下馬車,薑薇回頭頷首,“王爺王妃隨我來吧。”隨後,領著楚王夫婦進了城樓。

二樓窗戶,晁湛眯了眯眼,方一大喜,在他耳邊道,“真是王爺王妃。”

晁湛雖不語,容色竟微微緊張起來,他命令方一,“去接他們。”方一得令,歡天喜地地去了。

薑薇領著楚王夫婦才踏上樓梯,方一就奔了過來,楚王夫婦瞥見,心道既然方一無事,那湛兒也應無事。兩人齊齊安心。

薑薇見是楚王府的人,一時沒說話。不過,接下來令薑薇詫異的是,楚王妃竟讓方一領著她與楚王來到晁湛的房們前,並朝薑薇道:“有些話,你們還是當麵說清楚的好。”語罷,便扯著楚王進了隔壁房間。

薑薇站在門前,猶豫片刻,想好了措辭,這才推門而進。哪料,她剛一進門,房裏燭火就滅了,一片黑暗中,她被一雙長臂攬進了懷裏。

“晁……湛?”她立即從嘴裏喊出了男人的名字,男人伸腿關上房門,將她壓在門板上,呼吸急促,“我以為你再也不願意見我了。”

薑薇一怔,在他溫熱的胸前搖了搖頭,“我又不傻,那夜你並不想殺我。”

那夜,晁湛的匕首在袖子中露頭時,她便看見了。

可她在賭。若晁湛真對自己無意,勢必會要自己的命。

滅族之恨,擱在哪個男人身上都猶如背負著一座大山,重得喘不過氣來,一有機會,便會血洗仇人。就如當年的她。

然而,晁湛沒有。

對於薑薇這種經過戰場殺戮的人來說,晁湛刺在她胸前的那一刀,不過是皮外傷,即便當時痛,不過幾天也好了。

晁湛聽罷她的話,眼底有光亮在閃爍,長臂禁錮著薑薇,那力道跟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似的。

“你,會傷心。”晁湛想必十分憎惡當時傷了薑薇的自己,聲音嘶啞,哽咽聲噎在喉嚨眼裏戳痛了薑薇的心。

薑薇抬頭,月色落在地上,光暈散開,朦朦朧朧間,有淚滴在她臉頰上,她迎上去咬住了晁湛的唇,“不僅傷心,還怪你。”

哪個女人被自己心愛的男人刺一刀會不傷心?可傷心歸傷心,她與晁湛之間本就隔著天大的難處,她情願當這一刀不存在,也不願兩人之間再有隔閡。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沒時間去矯情。她若沉浸在晁湛這一刀的悲傷中,那她與晁湛再也不會有機會了。她清楚地知道她要什麼。她要晁湛。她對晁湛的情意濃烈似火。

心頭狂熱,她凶殘地啃咬著晁湛的唇,直到聞見血腥味,她才停下來,黑亮的眸子帶著令人不可拒絕的霸道。

“你隻能是我的。”

晁湛深深凝視著她,臉上的表情莊重又認真,“薑薇,我晁湛隻喜歡你!”

“我嫉妒楮風,嫉妒他能和你天天在一起訓練。我嫉妒軍營中任何一個男人!”

“我為了見你,跑去軍營,卻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

“我想和你說話,非常想!”

“我以為你不知道我,我就拚命變得優秀,想讓自己配得上你!”

“我想娶你,隻娶你一個人,對你好。”

“我都準備向你提親了,真的,爹娘答應我了。”

“你去打仗的時候,我天天都在想,想著你一回來,我就立馬去你家提親。你不喜歡我不要緊,我就努力讓你喜歡上我。”

“我甚至陰暗地想,你若不喜歡我,喜歡楮風,我就去宮中求賜婚,拆散你和楮風。”

“可是……”

可是啊,為何之後發生的事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抱著薑薇,聲音裏都是自責與懊惱,“那時我不該讓你上戰場,我該早早娶了你。”

“你娶我,我鐵定很歡喜。”薑薇笑了起來,眉眼舒展,引得晁湛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雙眼,晁湛呢喃,“我現在說這些是不是遲了?”

薑薇握上他的手,心底樂得開出了一朵花兒,“不遲。你知道的,我這人不喜歡放棄。哪怕你對我不喜歡,我也會追求到底。喏,救你爹娘就是為了再追你,嘿嘿。”

她笑得有點無賴,聽得晁湛也笑了,男人容色俊美,一笑更是清風霽月超然出塵,薑薇細細瞅了瞅,“我就喜歡你笑。多好看。”晁湛輕歎一聲,擁她入懷,仰頭時眉宇間都是慶幸,“我晁湛何德何能啊……”

這輩子,何德何能遇見你這樣的女子?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滅族之事,更沒有提兩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些事。

比如,薑薇登基那年,聽長樂說他從別處聽來的八卦,說薑家被下罪時,楚王府的世子為了給薑家求情,在奉天殿門口跪了很久。她當時一聽十分心疼,更加忘不了這個男人了。

後來,杞柳進宮。隔著桃枝,她看了一眼杞柳,好似又見到了晁湛。她心心念著晁湛,自然對杞柳十分喜歡。因為玉佩得知杞柳可能是晁湛後,她歡喜得無以複加,隻想和晁湛日夜廝守。

之後,楮風給王統領寫了信,楮風在信上懷疑杞柳的身份,她看了,卻裝不知道,依舊日日喜歡杞柳。不拆穿,不過是想讓晁湛繼續呆在她身邊。被刺那一夜,她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與晁湛相處,不過是舍不得兩人最後相處的一點時間。

再比如,晁湛刺殺薑薇,是被迫無奈。

薑薇攻進京城後,楚王夫婦失蹤,晁湛聯係不上,隻好留在京城,借用杞柳的身份。進了宮,又遇著了薑薇,他自然高興。可是,他也惱怒,薑薇竟然喜歡上了別的男人,還對他這麼好!於是,他就一邊頂著杞柳的臉享受著薑薇的喜歡,一邊又氣薑薇這麼輕浮,動不動就親其他男人!

而且,薑薇逼婚杞柳時,他簡直要氣炸了!故而,麵對薑薇,他通常變現得都不太高興。然而,無法否認,每到黑夜來臨,他隻要一想,他日日能見到薑薇,他又感覺異常歡喜與滿足。

而在這個期間,他也沒放棄尋找楚王夫婦,並且成功尋到了。原來楚王夫婦被青州的永安王晁留擄走了。晁留趁京城大亂,劫持了楚王夫婦,為的就是利用晁湛,讓晁湛助自己登基為皇。

父母被挾,晁湛自然惱怒,麵上答應了晁留,然後暗暗搜索晁留的罪證。與此同時,青州官員的貪汙引起了朝堂的注意,薑薇派傅子民去暗查,他便借機將罪證慢慢透漏給了傅子民。

等到薑薇帶他去青州,進了刺史府,他識出李靈是晁留安插在刺史府的眼線,便讓李靈去打探楚王夫婦被晁留囚禁在了哪兒。李靈為了保全李犀同意了。

隨後,他親自去見了晁留。晁留企圖借機殺死薑薇,晁湛不同意,誆他說,“不止楮風來了,薑薇也從京城帶來大批的軍隊,都埋伏在四周,若真動用全部力量,怕是兩敗俱傷。”

晁留果然猶豫,他自然舍不得這一生辛辛苦苦積攢的力量一夜就沒了。晁湛見狀,看了一眼晁灼。晁留注意到,猛地去看晁灼,頓時明白了晁湛的意思。晁湛是讓他犧牲自己為晁灼鋪路。

晁留遲疑,恐晁湛坑他,晁湛卻用楚王夫婦保證。晁留子嗣稀薄,兒子三十多歲就因病死了,身邊就隻有晁灼這個孫子,自然疼得很。一聽晁湛的保證,一狠心,答應了。

於是,晁留死在了兩軍交戰中。之後,晁灼為了完成爺爺的遺願,更為了自己能當上皇帝,他用楚王夫婦逼晁湛殺了薑薇,複興大燕。當時,李靈還未尋到楚王夫婦下落,晁湛不得已刺殺薑薇,自己稱帝。

事後,晁灼十分惱怒。晁湛卻老神在在說,“時間緊迫,來不及通知你,我隻好自己登基了。”但至少大燕複興了,晁灼雖氣,卻更激動,一直幻想著自己稱帝後的情景。

但是,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薑薇再次攻過來的事實讓晁灼焦頭爛額。晁灼並不是十分聰明,不然也不會一直被晁湛耍。他自己想出了一個法子,先傳播晁湛立後的消息,利用薑薇對晁湛的喜歡,將晁湛引出皇宮,然後霸占皇宮,順利登基。

可惜,晁湛看出了他的小把戲,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去出京。而就在這前一天,李靈已經尋到楚王夫婦的消息,告知了晁湛。晁湛先派楚王府的鐵騎去青州救楚王夫婦,後領著晁灼他的一支軍隊奔去雁鳴門。

隻是,才走了一天的路,有消息傳來,告知他薑薇竟離開了雁鳴門去青州了。晁湛不知她去做什麼,一瞬間想立馬隨著她奔去青州,可緊接著李靈又傳來消息,說囚禁楚王夫婦地方又埋伏了一支青州軍。

青州軍?那可是青州刺史才能調動的。晁湛又聯想到薑薇,猶豫了一會兒,果斷召回了去青州的那支鐵騎,和他一起去了雁鳴門。直到今日,他才得到結果,他果然賭對了,薑薇去青州是為了救他父母!

……

春夜,涼意侵入心頭,輕風拂來,薑薇埋首在晁湛胸前,享受著兩人難得的獨處時光。薑薇隻字未提與楚王妃的交鋒,晁湛亦是一句未問,他低頭,輕輕吻了吻薑薇的額頭,“你若還想要這國家,我雖不能幫你,但亦不會插手。”

薑薇若再攻城,勢必成功。這也就是說,他為了薑薇選擇背棄晁湛這個名字,背棄大燕皇室,心甘情願地看著自己皇族征服的國家改朝換代。

“那做了皇帝,你要如何?”薑薇抬起頭,麵上笑意濃鬱,晁湛故作思索良久,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如我變回杞柳,你再選回男寵?”

薑薇聞此哈哈大笑,抿抿唇,湊上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不了,我可不願再當皇帝。國家可以給他們,但你給我。”她眨眨眼,“可行?”

晁湛低眼,俯身過去,四唇相接,輾轉研磨,情意綿綿。如此過了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從唇畔中溢出,包裹著濃濃的愛意,“可以。從此,我隻是你一個人的。”

丟掉這大燕皇室的身份,丟掉晁湛這個名字,丟掉身上背負的責任與重擔,違背父母之命,逆宗親之意願,從此,我晁湛,朝朝暮暮,日日夜夜,隻屬於你。

“好。”

兩人相擁著跌落在床上。

終於得嚐所願,薑薇心底發酸,到底控製不住,沙啞著喊了一聲,“晁湛。”

無論如何,再也說不出話來。

晁湛伏在她身上,溫熱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掌心頓時濕潤起來。

“別哭。”

他湊過去,親吻她的耳朵,溫言低語。

“阿薇,我會喜歡你到生命終止的那一刻。”

……

五日後。

京城。

晁湛讓位給晁灼,在新帝登基那日,辭別了楚王夫婦,離開了皇宮。

同一天,薑薇所率領的大軍從雁鳴門撤退,回到了津門。

入夜,一頭駿馬從津門狂奔而出。

皎皎月色聽聞動靜,撕開了黑夜的一角,照亮了前方的路。

馬背上的女子容顏妖嬈,青絲飛舞。

不過須臾,隨著駿馬的一聲嘶鳴,一人一馬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城門前重新歸於平靜。

月色最怕落寞,悄悄躲在了厚厚的雲朵後麵。

黑夜又掩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