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楮風斜過來一眼,故意這麼說,想讓她知難而退。誰知,她聽了,想了一會兒,說:“大風,我記得你是和將軍一起攻的京城吧,那將軍登基,你為何不呆在她身邊,而跑來津門?”
顧英永遠記得那一天,他爹帶著軍隊回來,帶回了一個男人。她去迎接她爹,看見男人在馬背上揚鞭,衣袖飄飛,眉眼狂放,英俊迷人。她聽見她爹喚男人楮風。她不禁多看了一眼。後來,有一天,她被人英雄救美了,而那個人正是楮風。從此,她心裏就有了這個人。
而此時的楮風一聽她的問話,不免憶起以往,眼神一暗,“我倒是想。”顧英窺一眼,知道他這是心中有事,猶豫再三,還是關懷道:“與我說說吧,老是憋在心裏,會把人憋壞的。”
過了一會兒,房裏才想起楮風的聲音:“我當初跑來這裏,是因為覺著沒臉見她。如今再想想,又十分後悔,若當初自己臉皮厚點,她大抵也不會再遇見晁湛了吧。”
當初,奸臣誣陷薑家謀逆,大燕皇帝要滅薑家,群臣中也有求情的,但這並沒有楮家。按理說,楮家也是將門世家,合該對薑家的遭遇理解一點,卻不知為何硬是在薑家遇難落井下石,與奸臣同流合汙。
楮風得知後,自覺對不起薑薇,助薑薇攻下京城稱帝就離開了。半路上遇見來支援的顧虎,告知顧虎這一消息,顧虎歡喜,他便跟著來了津門。
“原來如此。”顧英點頭,自言自語道:“俗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也隻能自認倒黴了。”楮風聽罷,自嘲一笑,“是啊,說來可是我先認識阿薇的,誰知竟讓晁湛鑽了空子。”
“哎,晁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竟然讓將軍念念不忘這麼多年?”之前楮風曾與他說過一點晁湛與薑薇的事,顧英好奇了。楮風聽罷,俊臉一黑,“能怎麼樣,不就是仗著自己長得帥!”
“你也很帥啊!”顧英捧臉,癡迷地盯著他,“我真是太喜歡你的臉了。”楮風臉色這才好一點,“還是你識貨,阿薇什麼眼神啊!”
顧英哎了一聲,“你別光想將軍了,來,想想識貨的我。”顧英去扯他的衣袖,“我生得也不錯,雖然沒有陛下美,但在津門也是第一美人,你喜歡我不成嗎?”
“不成。”楮風拒絕。
顧英眼底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你再這樣說,我就嫁給別人了。”
楮風瞥一眼,急忙轉過頭,“嫁吧。”
“哼。”顧英氣得撇過頭,半響,又轉過來,惡狠狠道:“你不讓我如願,我也不讓你如願。”她道:“以後你去找陛下,我就去搗亂。”
“顧英。”她聽見楮風喊她的名字,微微一愣,卻聽楮風一字一頓道:“我待阿薇,就如你待我。我不阻撓,你也別阻撓我。可成?”
良久,顧英眼底有了濕意:“不成。”
“為何?”
顧英對上他略微生氣的眼神,“你喜歡她,便是在阻撓我喜歡你。”
楮風:“……”
……
大雪停了下來,薑薇喊來長樂,吩咐她,“取筆來,我得給杞妹寫封信,告知她父母死因。她這麼善良,肯定還在糾結恨不恨我。何況,杞先生沒了,她定會很痛苦。”
“可是,小姐,若信被晁湛發現……”長樂遲疑。薑薇聽罷笑了笑,“無礙,早晚得和他交涉。對於杞妹,他下不了手。他借用杞家身份,總歸欠杞家一個人情。”
“是。”
信寫好,長樂交於楮風,楮風尋個可靠的手下,快馬加鞭送去了京城。
……
京城。
杞府。
手下風塵仆仆停在杞府門口,魏浩覽接了書信,送走了手下。進了府,直接去了後院,在書房門口看見了杞妹。杞妹正坐在門口晃著腦袋,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蔣太醫來過幾次了,說杞妹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了。他寫了房子,帶著安翩然回太醫院抓藥,魏浩覽就守著她,瞧她一會兒迷茫,一忽兒哭泣。
這會兒,魏浩覽走到她身邊,喊了聲:“杞妹,有你的信。”杞妹一聽,立馬躥了起來,睜著一雙大眼睛問:“我的信?”魏浩覽點頭,杞妹一瞬間笑了起來,她從魏浩覽手中奪過信封,“我要自己拆。”
“好,你自己拆。”魏浩覽溫柔地看著她。杞妹警惕地看看他,背過身,拆開了書信,認真地讀了起來。魏浩覽盯著她。他知道這是薑薇來的信。以前,薑薇在勤修閣上課時,他見過薑薇寫的字。
杞妹讀了很久,讀著讀著,她就慢慢彎下腰蹲到了地上,低聲哭了起來。魏浩覽不知道信裏寫了什麼,但薑薇不會害杞妹,他便從背後抱住杞妹,“怎麼了?”
下一刻,杞妹轉過身,緊緊抱住了他,喊了一聲:“魏浩覽。”聲音軟軟的,魏浩覽心一顫,嗯了一聲,目光望見了書信的內容,他看了幾行,愣了愣,也笑了起來,拍了拍杞妹的後背,“我知道了。”
杞妹笑了一聲:“陛下沒事。”
“那就好。”魏浩覽臉頰蹭了蹭她的頭發,滿足地歎了口氣。
……
晁湛在宮中得了消息,心裏對杞妹的擔憂終於放了下來。
方一來了,一進殿就詢問:“陛下,我們可要行動?”
晁湛搖頭:“再等等。”
“可是,他等不及了。”方一想起軍營裏晁灼那模樣,心裏就急,“陛下,為了王爺王妃,我們也不能磨蹭了,必須盡快除掉薑家人。”
晁湛聽罷,厲眸一眯,“你可知薑薇的本事?晁灼若急,讓他自己去。我們不插手。”方一聽罷一愣,這時才發現自己急躁了,他自然曉得如此天氣,對手又是薑家人,定不能大意。他忙低頭一拜,道:“那我回去晁灼說說。”
“你得讓他知道他的對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女子!他揮揮衣袖,回身進了內殿,“下去吧。”方一躬身而退。
……
整整一個冬天,津門都在練兵。京城亦是如此。雙方僵持下來,都在等著春天的來臨。如此境況,能悠閑生活的,大概就是不明真相的市民了吧。
安翩然與魏浩覽都住進了六合巷子,日日陪著杞妹。杞妹自從接到薑薇的書信,病就好了。雖說沒恢複之前的活潑可愛,但還是很俏皮的。偶爾,她還會穩重地處理一些事。總之,比起以往,她長大了不少。魏浩覽與安翩然因此放心不少。
杞妹和薑薇通了幾封信,魏浩覽覺著不妥,就告訴了她如今的情形,她曉得後就斷了和薑薇的聯係。魏浩覽安慰她:“不要緊,她這麼聰明,肯定曉得原因。你就等著和她再見的那一天吧。”
杞妹嗯嗯點頭,朝她笑笑。安翩然在窗外看見兩人相處的情形,越來越沉默。他不能否認,魏浩覽也許比自己更適合薑薇。杞妹如今需要一個可靠的男人護著她。
他失落地出了杞府,望了一眼隔壁人家,想起之前隔壁人家蓋房子那件事,他臊得滿臉通紅。那天,蔣太醫和他說了,他才知道,原來隔壁人家消失是因為魏浩覽。
蔣太醫說,“是魏浩覽找人打了隔壁人家,還威脅人家說,若不離開就抓人家進牢房。隔壁人家不得不選擇離開,不過魏浩嵐倒也不錯,給了人家一筆銀子。這就叫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翩然啊,你就學學人家吧。”
安翩然越想越覺著喪氣,一連幾天都沒來杞府。直到有一天,他從太醫院帶著杞妹的藥回來,看見杞府門前圍了一群人,他不明所以,趕緊跑了過去。
擠到裏麵,看見魏浩覽將杞妹塞到身後,對麵幾個男人正在破口大罵。他趕緊跑過去,撈著杞妹進了府門。兩人在門裏看著魏浩覽拎著棍子和幾個男人對峙。
“發生了什麼事?”他低聲問杞妹。杞妹就蹙著眉頭講了講。原來,她在院子裏和魏浩覽說話時,聽到門外有人賣小吃。她想吃,魏浩覽說去給她買。她不願意,就自己去了,哪料賣小吃的,見她這麼一個柔弱姑娘,就坑她,將壞的也賣給她。可她不細心,拿回院子裏才發現,心裏委屈。
魏浩覽見狀,拉著她的手,就攔住了那賣小吃的男人,與男人理論。男人心壞,不承認,魏浩覽眼神發狠,踢翻了他的攤子,男人發怒,照來幾個熟人,揚言要打魏浩覽。
可魏浩覽豈是好欺負的,護好杞妹就要開打。安翩然聽罷,不能理解,“幾個錢而已,鬧成這樣多不好看啊。我去勸他,還是算了吧。”哪料,才走一步,就被杞妹扯住了衣袖,他回頭,瞧見了杞妹委屈的臉,“再不值錢,那也是我們的呀。”
他一怔,忽地明白這不是臉麵的問題,而是自己的東西被人坑了,若不爭回來,那未免太窩囊。他不禁轉過身看魏浩覽。魏浩覽擋在門口,揚起棍子就揮了過去,直打得幾個男人嗷嗷大叫。
幾個男人落荒而逃後,魏浩覽將地上掉落的錢撿起來,數了數,一點都沒少,他這才扔了棍,一步步邁進來,走到杞妹麵前,拉起她的手,將錢輕輕放回杞妹的手心,“好了,要回來了,別委屈了。”
杞妹展顏而笑。
那一刻,安翩然覺著在這一場與魏浩覽的博弈,他輸了。
……
眼看著春天要來了,津門與京城的氣氛慢慢就變了。
這一天,溫度上升,積雪融化,薑薇喊來楮風,兩人負手站在城門的高樓上。
“到時候了。”楮風提醒。
薑薇的目光落在遠處厚厚的積雪上,“我這就給晁湛修書,問他積雪融化後,雙方開戰,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