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那兒?
仿佛置身於一片茫茫火海,望不到邊際。司徒虞在這火海中飄飄蕩蕩,滿目紅色。頭腦裏一片混沌,不知何去何從。突然,眼前火焰轟然作響,火舌獵獵串上來,司徒虞抱住身子,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冒煙,五髒六腑都被炙烤得似要炸裂開般,一股熱氣在體內經脈間橫衝亂撞。她咬牙忍受住一陣陣劇痛,想要運轉內力,伸出手,卻猛然發現自己的雙手竟是半透明的!
怎麼會這樣……司徒虞渾身一顫,意識裏模糊不清,而火海裏火焰愈盛,四周彌漫起嗆鼻的濃煙,仿佛要窒息一般,司徒虞雙手在衣襟上抓出深深的皺痕,頭痛欲裂……
山洞裏,金光閃耀。一支引神香燃到了盡處,散發的青煙漸漸淡薄。坐在石床上,被火紅色珠子的光芒籠罩住的人全身都被汗水浸透,膚色赤紅,這時,她眉頭緊緊皺起,臉上顯現出痛苦的神色。懸浮在她頭頂的珠子也開始顫動,光芒減弱。
司徒虞在一片火海裏迷失了方向,身體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司徒虞。”恍惚間,似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誰的聲音,溫和好聽。
“司徒虞,睜開眼。”那聲音愈發清晰,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司徒虞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裏一片茫然。
是誰,司徒虞……是誰……
“司徒虞你醒醒。”一道陰涼白光從天際注入火海中。火焰頓時幻滅,消失不見。司徒虞周身的灼熱也慢慢消散,意識恢複些清明。眼前的景物瞬時變幻。白茫茫的天地,她如同站在廣闊無邊的雪地裏,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司徒虞抬起頭環視四周,卻見一身形頎長的男子站立在她不遠處,正柔和地看著她。男子穿著淡藍色的衣衫,五官柔美得像畫中的仙子,叫人看著會莫名覺得美好。此時男子眉目含笑,走近她身旁,問:“可是清醒過來了?”聲音溫潤如玉,一點也沒有男子的磁性。
剛剛,是他在喚我麼。
司徒虞看著他半晌,緩緩牽起嘴角,說:“你……就是莫瑤吧。”
“是。”莫瑤微笑著點點頭,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溫和,讓司徒虞恍然生出一種見到了娘親的錯覺。司徒虞撇開視線。自己應該討厭這個男人的不是麼,可為什麼現在一點都討厭不起來呢。
“為什麼要這麼做。”見她不說話,莫瑤輕聲開口。
“這不用你管。”司徒虞悶悶地回應,“還有,你跟那什麼軒轅屠的,還是做個了結吧,腳踏兩條船什麼的最討厭了!”
嗬,這孩子……
莫瑤笑著搖搖頭,如水的眸子裏卻浮上異樣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
夜,就要過去了。月亮上的紅光已經褪淡。可是,人間祈水一帶如同陷入了永夜,瘴氣彌漫,不見天日。
黑色從清源河的源頭,一直蔓延到外邊蜿蜒的河麵,沿河的各個村莊也被染上一層暗色。那片霧氣最為濃重的山塢裏,血腥遍布,滿地殘肢斷臂。詭異淒怨的笛聲低低徜徉在密林裏,伴隨著無數悚人的低嚎。
“哧地”一聲,長戟的鋒刃帶著淩厲的寒光劃過,幾具活死人的身體斷開,飛離出幾米開外,暗綠色的血水噴濺在結界上,茲茲作響,冒出陣陣煙氣。結界內,黑色鳳袍的女子手執長戟,細細喘著氣,身旁的黃衫判官看著那些斷裂身體後很快長出分肢,恢複速度驚人的怪物,眉頭緊皺。湖麵上那大開的幽冥之門給了這些鬼怪無盡的能量。活死人是極端異化的有實體的鬼,沒有痛覺,無所畏懼,腥臭的血液裏帶有屍毒,並且有濃烈的腐蝕性,更可怕的是它們有很強的修複能力,一般的方法根本對付不了,必須耗用靈力,把屍身整個化盡。可是,從幽冥穀裏爬出越來越多活死人,身旁人雖然麵色如常,可是罩住她們的結界上微微的波動卻透露出了此時她的疲憊。
判官咬咬牙,從虛空中抽出幾道符拽在手裏,殷月見狀攔住她,語氣責備:“你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不要動用法力。”“可這樣下去,就算你法力再深厚也會被耗盡的。”判官握握身旁人的手,“由我擋住它們,你試著去減小那個陣法的力量。”是減少,而不是封合。起魂陣法一旦把幽冥穀大門打開,便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