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在小樓的牆壁、廊柱,院中的燈台,以及腳下的地麵上又添上了五道水跡。
期間蘇墨並沒有跟著落落的走動去看,但不知為何,那理應掩藏在夜色中的幾道小小印跡對蘇墨來說卻顯得分外惹眼。
不知怎的,蘇墨就想起了顧先生之前所談及的陣法。下午的時候雖然也見顧先生和柳先生催動了布在自己房間的陣法,然而那個陣法據說是被刻在了屋中的梁柱、地板、牆壁以及其他地方,又經刷了漆掩蓋起來,所以蘇墨一直沒有見到,就連後來高山試著硬衝進去卻被陣法彈出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但是此時此刻,見到落落那隨手一塗一抹一畫所留下來的水跡,他心中卻毫無預兆地想起了自己聽說卻從未見過的陣法。
院外的照明火光和牆角同樣用來照亮的法珠漸次亮起,而點墨堂院內除了同樣安放在牆角的法珠漸漸亮起來了之外,高山卻並不急著去點亮院中燈台裏麵的蠟燭照明,落落也並不在意,蘇墨隻好同樣安靜地坐著,幸好對三人的影響尚不算大,還能看清互相之間的動作。
隨著四周夜色越來越暗,落落也在後院中圍著坐在中間桌子旁的高山和蘇墨走完了一個來回,在各種各樣的地方上留下了或塗或抹或畫的水跡,而神奇的是這些水跡既沒有像一般的水跡那樣快速地風幹消失,也沒有隨著夜色的加深而被掩藏起來,均勻、稠密而又協調地遍布於蘇墨眼前,仿佛在這些顏色略深的印跡中隱藏著另一個點墨堂的後院一般。
而似乎終於做完了這些的落落,手裏的瓢中隻剩下了半捧水——蘇墨想不通她是怎麼憑借這連一瓢都沒有的水畫出了這麼多的水跡的。
不過這似乎並不意味著所有的都做完了。
白色的毛筆已經不知何時被收到了何處,換做右手端著水瓢,落落走到了兩人身邊的後院正中央,蹲下了腰。
蘇墨隱約記得那裏的地麵被用小塊的青石擺出了一朵花的樣子。
然後,借著距離較近的原因,蘇墨看到落落小心地將手中端著的那剩下的半捧水對準花的正中心慢慢倒了下去。
當水落下的下一瞬,從那朵花的中心亮起了白色的光。
浸入了拚成花朵的青石磚縫隙中的水,仿佛變成了擁有生命的光芒,沿著青石間的縫隙向四周散去,留下一道道明亮的光線連結著自落落手中不斷落下、仿佛變為了銀線的水流,將此時認真控製著水流速度的落落映照得仿如落入人間的仙子般美麗。
而那一道道光芒還在不停地向外遊走,沿著青石間的縫隙不停折轉,合並,複又分開,逐漸將整個後院仿佛有白色的火焰燃燒般照亮。
遇著地麵青石上的水跡的光芒,便就此停止,將那道水跡也化為光芒的一部分;遇到放在地麵上的桌椅、木桶的,便繼續沿著其下的青石縫隙流轉前行;而終於到了青石地麵邊緣遇到院牆、台階、廊柱的,便自那一點像無數條裂紋般散開蔓延而上,直至鋪滿整個樓宇、亭台,點亮那之前由落落留下的一道道水跡。
整個後院仿如白晝。
蘇墨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而此時,落落手中所倒落的那半捧水終於流盡。
隨著水流的斷絕,從青石花朵中心起,像是最終並入那些被點亮了的水跡一般,所有光芒的線條自中心向四周而去複歸夜色,隻有那些水跡所在的地方卻越來越亮,甚至超越了剛才的滿院光芒,最後在似乎將整個後院都點燃了的光芒中悄然炸裂,化為點點光芒,照亮著整個後院,在三人的頭頂及四周靜靜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