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大學畢業後,因家庭貧窮,我進了一家外資企業工作二年,這二年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從一個懵懂白衣少年,變成自卑孤僻的青年;相戀多年的學姐,嫁給為人妻;本是守著幾畝田地過日子的父母,時來運轉,創辦了一家公司,又置辦了幾塊地產。
家庭富裕後,我向企業遞交了辭呈,回家協助父親打理生意,本以為我這一生就這樣安然度過了,娶妻生子,繼承家業,但是所謂月滿盈缺,我還未在父母庇蔭下快活幾天,一場突如其來的怪病撕碎了我的美夢,我進了醫院,又離開醫院,但是怪病依然如同噩夢一樣糾纏著我的身體,永遠無法痊愈,父母為我的病愁白了頭發,但是又無法,聽說幽靜居所對我的病有治療效果,於是我父母在一個風景綺麗的湖畔為我建造了一幢別墅,別墅建好了,我帶著一個年老眼瞎的女傭搬進了別墅居住,這一住就是多年,後來我父母添了一個弟弟,有了新的繼承人,我這個患了怪病的孩子就徹底被遺忘了,有時我常想,與其這樣受病魔折磨,痛苦地活著,還不如死去,也許到了陰間,那裏永遠沒有病痛,會誕生出一個新生的我,但是每當我想服毒自殺時,我那眼瞎的老傭人總是拿著一本泛黃古書給我看,並且還會適時補上一句:“少爺啊!你自繈褓中嗷嗷待哺之時,我就認識你了,後來又一天一天看著你長大成人,考上學府,進了大公司,我本以為你會成為人中之龍,感到非常欣慰,奈何天不遂人意,毀了你的健康,”說到這裏瞎眼老傭長歎一聲,老淚縱橫:“你如今想尋死,我作為一個卑微傭人,本不該說什麼,但咱們好歹主仆一場,我沒有什麼送你,就送你這本破書吧。”
瞎眼老傭說完這話,就佝僂著身子,巍峨腳步,走去門外喂養那一群流浪貓了。
我眼睛通紅,雙手顫抖地掀開那一本《地獄陰書》,看到裏麵血腥殘忍酷刑插畫,我的自殺念頭就一次次被打消了。
我費了好些力氣撕了撕破書,也許是我久病沒有力氣,也許是破書紙頁的材料是獸皮做的,無論我如何暴力撕掰,那破書總是好好的,看到我連一本破書都對付不了,我氣得將破書摔到地板上,哧哧喘著氣跑回了二樓房間。
我在房間裏心情非常煩躁,打開窗戶,看向不遠處的湖畔風光,一縷陽光透進我眼眸裏,我眼睛酸痛了一下,眨了眨眼,看向水波粼粼的湖麵,輕風拂過湖麵,蕩起了細細的漣漪,一葉載著新鮮水果的輕舟從湖麵上經過,一個樸實衣服,戴著一頂寬大竹帽的婦女與一隻小狗坐在船頭。
窗前的那一條大湖泊,上遊下遊有幾個村莊依水而居,偶爾會看到一些輕舟經過,既有撒網捕魚的,也有以輕舟作為交通工具,更也有一些村民運著自家果園裏的水果沿岸去販賣。
瞎眼老傭出外不方便,我嘴饞想吃水果時,都是我自己在屋內向湖泊吆喝。
“喂,阿姨,給我來一個大菠蘿!”我對著湖泊喊道。
輕舟上的婦女沒有反應。
我又喊了幾聲,輕舟上婦女還是沒有反應,眼看輕舟順流漂遠,我急得在屋內找了一個空藥瓶,在屋內用力地拋擲向輕舟。
藥瓶在半空上劃出一個優美弧度,落到輕舟旁邊,濺起一片水霧,冰涼水珠濺到了婦女臉龐上,婦女回過了神,看向了岸邊上一幢別致別墅,我甩了甩手臂,舟上婦女終於發現倚在窗前的我,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因別墅與湖泊有一段距離,交談不是很清晰,我又因病在身,不能出外吹風,我拿著前幾天吃剩的菠蘿皮晃了晃,又打手勢作了一個“1”字,婦女理解我的意思,將輕舟搖到了岸邊,挑了一個又大又香的菠蘿放到了岸邊,又搖著小舟漂向湖心,這算是我與水果婦女之間的默契,我經常向這個淳厚樸實婦女買水果,一來一去,也就熟悉了,每到月底,瞎眼傭人都會支付一筆錢給水果婦女。
雖然我如今遭家族遺棄,形同棄子,但血緣放在那裏,秘書在父親的授意下,每月都會在我卡號裏彙進一筆錢,我對錢財不用心,又將銀行卡交給瞎眼老傭,老傭人雖然眼睛瞎了,但是別墅周邊的一草一木,總不能逃出老傭人的五指山,她總是能穿過門前的休閑公園,繞過幾條羊腸小路,準確無誤地找到那一家銀行,將每月需要的錢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