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的語聲令林盛鼎心頭一震。

“你跟我走。”衛天止不由分說地扯住花瓣的胳膊。

“什麼?這婚禮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嗎?”花瓣無視於衛天止的氣急敗壞,左顧右盼地打量著布置得喜慶富貴的禮堂。

這是一場鬧劇,從她第一眼看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這個人開始,她便清楚地知道誰才是這場鬧劇的主宰。

“是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再說……”林盛鼎小聲咕噥。一顆心七上八下,既巴不得衛天止改變心意,又怕這般反反複複會影響女兒的聲譽。

“對,以後再說,我現在要去換裝了。”花瓣兩手並用,卻掙不開他的手。此時,她才發現衛天止並非如她想象中那般無用。

“喂,我要換禮服了,你到底想怎樣?”花瓣用力,卻聽得“嘶”的一聲,破朽不堪的衣袖離臂而去,露出塗得黝黑的半截手臂。

她嚇了一跳,終不敢再亂動。

衛天止倨傲地仰天“哼”了一聲,“紅葉在哪?”

紅葉?他要找的人是紅葉?

原來不是大哥?

花瓣瞪著他,眨了眨眼,唇邊不由得泛起笑意,“你還沒死心?”

“死心?”衛天止狠狠地瞪著她,“為什麼要我死心?紅葉原本就是許給我的,她悔婚在先,我不會放過她,不會放過她。”

“悔……悔婚?”花瓣吃了一驚。

原來,紅葉與衛天止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怎麼?她沒跟你說嗎?她沒向你提起有我這麼一個未婚夫?她現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麼舍得你來這裏成親?啊?你說啊,說話啊。”

衛天止越說越激動,兩手掐住花瓣的肩膀,用力晃,用力晃……

林盛鼎更是聽得冷汗涔涔。

啊——悔婚?!

就在這混亂之際,忽然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回頭瞧去,隻見四十多匹黑亮的駿馬簇擁著一輛四輪馬車,在林府門前嘎然而止。

這,本來還沒什麼奇怪,奇怪的是,那黑馬上的騎士居然清一色全是州府衙門的捕快!

莫非是府尹大人到了?

可,即便是府尹大人,也鮮少會令全城捕快傾巢而出。

林盛鼎趕緊搶出一步,迎到門外。

車轅旁的座位上跳下一個人來,五十來歲,黑臉闊肩,卻不正是府尹大人?隻見他一下車,也來不及和林盛鼎寒暄,隻回頭朝車內施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道:“侯爺,到了。”

侯爺?

林盛鼎頭疼地皺了皺眉。

先是一個將軍的弟弟已經很難對付了,現在又來一個什麼侯爺,這可叫他如何是好?

“侯……侯爺光臨寒舍,真令……令……”他原本不是沒見過大場麵的人,可這一撥又一撥突然冒出來的大人物,當真令他措手不及。

“不必多禮。”溫淡有禮的聲音隔著車簾傳入耳內,花瓣驀地一震,被搖得七葷八素的腦袋一片空白,心髒開始怦怦亂跳。

車簾被掀了開來,一截素袖映入眼簾。

花瓣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

車中的人終於慢吞吞地走了出來。一襲素衫,眉目清俊,雙眸炯如寒星。一眼看去,帶些漠然的尊貴氣息,仿佛與人群隔了一段距離,隻是那臉色卻蒼白得如一片失色的秋葉。

“大哥!”花瓣咬住嘴唇,不爭氣的淚水湧了上來。

十日相離,恍如隔世。

她幾乎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他了呀。

可大哥,為何要躲她?

她原以為自己懂他,懂他的堅持、懂他的寂寞心事,而現下,他身邊眾人環伺,她才發覺,自己並不如以為的那樣了解他,明白他。

這種感覺,令她多麼害怕。

遠遠地,西門慕風仿佛是聽見了她的聲音,不經意地轉過頭,望向這邊。

他的眉蹙了起來,嘴角卻擒起微笑,頷首招呼。

“請請,裏邊請。”林盛鼎已經忙不迭地將一行人等迎了進來。

衛天止陰沉地壓低眉線,“西門慕風,你還沒死?”

聽了這話,堂上眾人都是一驚。

西門慕風卻隻是眼望著花瓣,淡淡地笑著說:“我來做你的主婚人,可好?”

眾人又是一驚,原來,這人架子好大,神情冷峻的侯爺,是男方的主婚人哪。

一時之間又竊竊私語,看著花瓣的目光,便不似剛才的鄙夷,而夾雜了更多的或羨慕、或嫉妒的味道。

大哥特意趕來這裏,原來是為了這個?

花瓣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覺,是高興還是酸苦?她定定地瞅著他,半晌,才幽幽地問:“大哥這幾日是去了哪裏?”西門慕風微微挪開視線,還是不敢與他目光相接。

也許,等小六兒成了親之後,他便可以把他當做一個正常的男孩子看待了吧?

他歎了一口氣,指著身穿捕快服的其中一人道:“韓捕頭是我的朋友。”

原來如此!

花瓣心裏很想繼續追問下去,就算是去探望朋友,也不必瞞著她啊,但,不知怎地,她卻問不下去。

有好多話,她想說,卻終不知從何說起。

大概,等到解除了苒姐的危機之後,一切都該真相大白了吧?

“小六兒。”西門慕風卻在此際開口喚她。見她一雙清靈靈的眼期待地望進自己眼裏,他的唇掀了掀,卻忘了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

“大哥,你想說什麼?”花瓣探前一步。

大哥——應該還是關心她的呀。

她很想就這樣撲進他的懷裏,抱緊他瘦弱的身子……

啊!大哥的身子……

想到這裏,她的腳步驀地頓住,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放手。”西門慕風眼望著花瓣身後。

花瓣陡然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還一直都在衛天止的掌握裏。她想掙脫,肩上卻一緊,又麻又痛,讓她極為不適。“放開他?嘿嘿,西門侯爺大概是忘了,十幾日前,在城郊的小客棧裏,侯爺是用了什麼手段才逃之夭夭的?”衛天止嫉恨地瞪牢西門慕風。

生平兩次大辱,都是在此人手裏。

不殺他,如何咽得下這一口氣?

而那廂,韓成早已指揮手下,將衛天止團團圍住。

“嘿!”衛天止兩眉一挑,帶著邪邪的得意,“比誰的人多嗎?我想,衛大將軍府絕對不會輸給你們這些小小的捕快。”

話音還未落,他的人已向外飛縱出去。

“不好。”韓成正待追去,卻被突然湧進來的一群甲衣人殺得陣腳大亂。那些甲衣人個個武功高強,而且凶悍不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