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校園裏很靜。黃碩剛到校門,便聽到一陣稀疏的腳步,還有電筒的一柱光亮向他掃射過來,不用說,這是校警例行公事的巡視。焦急之中,黃碩抓起了旁邊的菠蘿皮,扣在頭上,遮住了自己的臉,然後退出門口,慌不擇路地奔跑。直到跑乏了,才稍稍放慢了腳步。他的心猛烈地跳動著,怦怦直響,渾身汗水淋漓。他感到筋疲力盡,就要倒地不起了,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追趕他……他嚇得透不過氣來,害怕讓校警抓住會惹出麻煩,又是狂奔一陣……停下來一看,後麵哪有人呀?隻是一些群魔亂舞似的影子。月光亮了許多,那些影子也黑了許多,粗略看去,真如有人撲過來一樣。不用自己嚇自己了!他心裏說著給自己壯膽,然後吹著口哨,若無其事地回學校去。
這次,黃碩不走校門了,他翻過圍牆,進了學校,然後摸到走廊上,心裏一下子安然了許多,走廊盡頭,就是自己的宿舍了。黃碩捂著嘴,不讓自己咳嗽,他又踮起腳,不讓發出聲音來。
宿舍門關了。黃碩推了幾次,都沒有推開。要是平時,宿舍是很少關門的。黃碩從窗口往裏爬,雖說窗口狹小,但他狠狠地用勁,硬是把一根不太牢固的鐵條扯彎了,還是把頭鑽了進去。
有人拍床扳;有人學著貓的叫聲音,他們在趕老鼠。
黃碩停止了動作,把自己弄出的響聲停止了。一會,他收縮胸口,像條蛇一樣,把肩膀送進去了。他挺胸收腹,過了肚子,腳便很容易進去了,稍稍一伸便大功告成。他心裏有些欣喜,
卻聽有人突然喊:“有賊,有賊,賊進來了!”他剛要說什麼,模糊覺得有什麼東西啪的一聲砸在他的身上、後腦上,隨後他便失去了知覺,無聲無息地躺在窗子中間……
黃碩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色:白色的牆、白色的燈、白色的被單,就是走動在麵前的影子,也是白晃晃的——當黃碩看到這些走動的白色是醫院裏的護士,他已經醒來了。他看到自己在醫院裏,心裏吃了一驚,不由張大嘴巴,眼睛瞪得鼓鼓的,活像兩顆就要出膛的子彈。他覺得口很渴,手異常輕捷地伸出去,想拿桌上的那杯水,然而,伸出的手一動不動地停在空中,他定眼一看,那個杯子已經送到了他的手裏,而杯子上——真可怕!他頭發都豎起來了,因為他看到唐朗站在床邊,班主任正把那那個杯子遞給他。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嚇呆了,不由猜想從窗口鑽進去時,是唐朗拿著那根鐵水管往他腦後打來,又想到自己立刻便要寫檢討書,然後送到班主任的手裏,最後被開除出學校,成為在學校談戀愛的反麵教材……他啐了一口唾沫,搖晃著身子爬起來,朝門口走去,腦袋撞到一輛從走廊推進來的醫療車上,卜通一聲跌落倒在門檻上。他爬起來,撒腿就跑,跑到了大街上。直到跑不動了,才停下來,坐在馬路拐角處的一棵榕樹下,心裏想:我得裝作是瘋了,裝作有了神經分裂症,無論如何,都得把真相掩蓋起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在這時候,他聽到了有人叫他,那熟悉的聲音,一聽到就知道是白玉嬋了。他臉上現出了恐懼之情,再也不敢見白玉嬋,一旦讓人知道……黃碩跳了起來,剛躲到這棵高大的榕樹背後,不由愣住了,原來榕樹後麵已的站著一個人,天哪,正是白玉嬋!她仍然是戴著那頂白布帽子,整個臉部都掩在帽子裏。刹那之間,黃碩嚇了一跳:“你、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