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重要機密(1 / 3)

報告重要機密

綠星人十四號到達地球準備進攻地球人,他卻發現地球人正在自取滅亡,於是向隊長發了一分重要的機密報告。

考了十六次沒有中第的陳士成,每次落第後都把希望寄托在挖掘子虛烏有的巨額財富上。第十六次落榜後,在“白光”的指引下,他在他自己的房屋裏挖出了死人的白骨,還不死心,最後落入了城外的湖中。

白光

——[中國]魯迅

陳士成看過縣考的榜,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去得本很早,一見榜,便先在這上麵尋陳字。陳字也不少,似乎也都爭先恐後的跳進他眼睛裏來,然而接著的卻全不是士成這兩個字。他於是重新再在十二張榜的圓圖裏細細地搜尋,看的人全已散盡了,而陳士成在榜上終於沒有見,車站在試院的照壁的麵前。

涼風雖然拂拂的吹動他斑白的短發,初冬的太陽卻還是很溫和的來曬他。但他似乎被太陽曬得頭暈了,臉色越加變成灰白,從勞乏的紅腫的兩眼裏,發出古怪的閃光。這時他其實早已看不到什麼牆上的榜文了,隻見有許多烏黑的圓圈,在眼前泛泛的遊走。

雋了秀才,上省去鄉試,一徑聊捷上去,……紳士們既然千方百計的來攀親,人們又都像看見神明似的敬畏,深悔先前的輕薄,發昏,……趕走了租住在自己破宅門裏的雜姓——那是不勞說趕,自己就搬的,——屋宇全新了,門口是旗竿和扁額,……要清高可以做京官,否則不如謀外放。……他平日安排停當的前程,這時候又像受潮的糖塔一般,刹時倒塌,隻剩下一堆碎片了。他不自覺的旋轉了覺得渙散了的身軀,惘惘的走向歸家的路。

他剛到自己的房門口,七個學童便一齊放開喉嚨,吱的念起書來。他大吃一驚,耳朵邊似乎敲了一聲磬,隻見七個頭拖了小辮子在眼前晃,晃得滿房,黑圈子也夾著跳舞。他坐下了,他們送上晚課來,臉上都顯出小覷他的神色。

“回去罷。”他遲疑了片時,這才悲慘的說。

他們胡亂的包了書包,挾著,一溜煙跑走了。

陳士成還看見許多小頭夾著黑圓圈在眼前跳舞,有時雜亂,有時也排成異樣的陣圖,然而漸漸的減少,模糊了。

“這回又完了!”

他大吃一驚,直跳起來,分明就在耳朵邊的話,回過頭去卻並沒有什麼人,仿佛又聽得嗡的敲了一聲磐,自己的嘴也說道:

“這回又完了!”

他忽而舉起一隻手來,屈指計數著想,十一,十三回,連今年是十六回,竟沒有一個考官懂得文章,有眼無珠,也是可憐的事,便不由嘻嘻的失了笑。然而他憤然了,驀地從書包布底下抽出謄真的製藝和試貼來,拿著往外走,剛近房門,卻看見滿眼都明亮,連一群雞也正在笑他,便禁不住心頭突突的狂跳,隻好縮回裏麵了。

他又就了坐,眼光格外的閃爍,但目睹著許多東西,然而很模糊,——是倒塌了的糖塔一般的前程躺在他麵前,這前程又隻是廣大起來,阻住了他的一切路。

別家的炊煙早消歇了,碗筷也洗過了,而陳士成還不去做飯。寓在這裏的雜姓是知道老例的,凡遇到縣考的年頭,看見發榜後的這樣的眼光,不如及早關了門,不要多管事,最先就絕了人聲,接著是陸續的熄了燈火,獨有月亮,卻緩緩的出現在寒夜的空中。

空中青碧到如一片海,略有些浮雲,仿佛有誰將粉筆洗在筆洗裏似的搖曳。月亮對著陳士成注下寒冷的光波來,當初也不過像是一麵新磨的鐵鏡罷了,而這鏡卻詭秘的照透了陳士成的全身,就在他身上映出鐵的月亮的影。

他還在房外的院子裏徘徊,眼裏頗清淨了,四近也寂靜。但這寂靜忽又無端的紛擾起來,他耳邊又確鑿聽到急促的低聲說;

“左彎右彎……”

他聳然了,傾耳聽時,那聲音卻又提高的複述道:

“右彎!”

他記得了。這院子,是他家還未如此凋零的時候,一到夏天的夜間,夜夜和他的祖母在此納涼的院子。那時他不過十歲有零的孩子,躺在竹榻上,祖母便坐在榻旁邊,講給他有趣的故事聽。伊說是曾經聽得伊的祖母說,陳氏的祖宗是巨富的,這屋子便是祖基,祖宗埋著無數的銀子,有福氣的子孫一定會得到的罷,然而至今還沒有現。至於處所,那是藏在一個謎語的中間:

“左彎右彎,前走後走,量金量銀不論鬥。”

對於這謎語,陳士成便在平時,本也常常暗地裏加以揣測的,可惜大抵剛以為可通,卻又立刻覺得不合了。有一回,他確有把握,知道這是在租給唐家的房底下的了,然而總沒有前去發掘的勇氣。過了幾時,可又覺得太不相像了。至於他自己房子裏的幾個掘過的舊痕跡,那卻全是先前幾回下第以後的發了怔忡的舉動,後來自己一看到,也還感到慚愧而且羞人。

但今天鐵的光罩住了陳士成,又軟軟的來勸他了,他或者偶一遲疑,便給他正經的證明,又加上陰森的催逼,使他不得不又向自己的房裏轉過眼光去。

白光如一柄白團扇,搖搖擺擺的閃起在他房裏了。

“也終於在這裏!”

他說著,獅子似的趕快走進那房裏去,但跨進裏麵的時候,便不見了白光的影蹤,隻有莽蒼蒼的一間舊房,和幾個破書桌都沒在昏暗裏。他爽然的站著,慢慢的再定睛,然而白光卻分明的又起來了,這回更廣大,比硫黃火更白淨,比朝霧更霏微,而且便在靠東牆的一張書桌下。

陳士成獅子似的奔到門後邊,伸手去摸鋤頭,撞著一條黑影。他不知怎的有些怕了,張惶的點了燈,看鋤頭無非倚著。他移開桌子,用鋤頭一氣掘起四塊大方磚,蹲身一看,照例是黃澄澄的細沙,揎了袖爬開細沙,便露出下麵的黑土來。他極小心的,幽靜的,一鋤一鋤往下掘,然而深夜究竟太寂靜了,尖鐵觸土的聲音,總是鈍重的不肯瞞人的發響。

土坑深到二尺多了,並不見有甕口,陳士成正心焦,一聲脆響,頗震得手腕痛,鋤尖碰著什麼堅硬的東西了,他急忙拋下鋤頭,摸索著看時,一塊大方磚在下麵。他的心抖得很利害,聚精會神的挖起那方磚來,下麵也滿是先前一樣的黑土,爬鬆了許多土,下麵似乎還無窮。但忽而又觸著堅硬的小東西了,圓的,大約是一個鏽銅錢,此外也還有幾片破碎的磁片。

陳士成心裏仿佛覺得空虛了,渾身流汗,急躁的隻爬搔。這其間,心在空中一抖動,又觸著一種古怪的小東西了,這似乎約略有些馬掌形的,但觸手很鬆脆。他又聚精會神的挖起那東西來,謹慎的撮著,就燈光下仔細的看時,那東西斑斑剝剝的像是爛骨頭,上麵還帶著一排零落不全的牙齒。他已經悟到這許是下巴骨了,而那下巴骨也便在他手裏索索的動彈起來,而且笑吟吟的顯出笑影,終於聽得他開口道:

“這回又完了!”

他栗然的發了大冷,同時也放了手,下巴骨輕飄飄的回到坑底裏不多久,他也就逃到院子裏了。他偷看房裏麵,燈火如此輝煌,下巴骨如此嘲笑,異乎尋常的怕人,便再不敢向那邊看。他躲在遠處的簷下的陰影裏,覺得較為平安了,但在這平安中,忽而耳朵邊又聽得竊竊的低聲說:

“這裏沒有……到山裏去……”

陳士成似乎記得白天在街上也曾聽得有人說這種話,他不待再聽完,已經恍然大悟了。他突然仰麵向天,月亮已向西高峰這方麵隱去,還想離城三十五裏的西高峰正在眼前,朝笏一般黑黝黝的挺立著,周圍便放出浩大閃爍的白光來。

而且這白光又遠遠的就在前麵了。

“是的,到山裏去!”

他決定的想,慘然的奔出去了。幾回的開門聲之後,門裏麵便再不聞一些聲息。燈火結了大燈花照著空屋和坑洞,畢畢剝剝的炸了幾聲之後,便漸漸的縮小以至於無有,那是殘油已經燒盡了。

“開城門來——”

含著大希望的恐怖的悲聲,遊絲似的在西關門前的黎明中,戰戰兢兢的叫喊。

第二天的日中,有人在離西門十五裏的萬流湖裏看見一個浮屍,當即傳揚開去,終於傳到地保的耳朵裏了,便叫鄉下人撈將上來。那是一個男屍,五十多歲,“身中麵白無須”,渾身也沒有什麼衣褲。或者說這就是陳士成。但鄰居懶得去看,也並無屍親認領,於是經縣委員相驗之後,便由地保抬埋了。至於死因,那當然是沒有問題的,剝取死屍的衣服本來是常有的事,夠不上疑心到謀害去,而且仵作也證明是生前的落水,因為他確鑒曾在水底裏掙命,所以十個指甲裏都滿嵌著河底泥。

小玉的父親病死在軍中,小玉的媽媽改嫁了。在以後的日子裏,瞎眼的外祖母天天到汾河去等候她的兒子;小玉常站在水井邊想念他的媽媽。

汾河的圓月

——[中國]蕭紅

黃葉滿地落著。小玉的祖母雖然是瞎子,她也確確實實承認道已經好久就是秋天了。因為手杖的尖端觸到那地上的黃葉時,就起著她的手杖在初冬的早晨踏破了地麵上的結著薄薄的冰片暴裂的聲音似的。

“你爹今天還不回來嗎?”祖母的全白的頭發,就和白銀絲似的在月亮下邊走起路來,微微地顫抖著。

“你爹今天還不回來嗎?”她的手杖格格地打著地麵,落葉或瓦礫或沙土都在她的手杖下發著響或冒著煙。

“你爹,你爹,還不回來嗎?”她沿著小巷子向左邊走。鄰家沒有不說她是瘋子的,所以她一走到誰家的門前,就聽到紙窗裏邊咯咯的笑聲,或是問她:“你兒子去練兵去了嗎?”

她說:“是去了啦,不是嗎!就為著那蘆溝橋……後來人家又都說不是,說是為著“三一八’還是‘八一三’……”

“你兒子練兵打誰呢?”

假若再接著問她,她就這樣說:

“打誰……打小日本子吧……”

“你看過小日本子嗎?”

“小日本子,可沒見過……反正還不是黃眼珠,卷頭發……說話滴拉都魯地……像人不像人,像獸不像獸。”

“你沒見過,怎麼知道是黃眼珠?”

“那還用看,一想就是那麼一回事,……東洋鬼子,西洋鬼子,一想就都是那麼一回事……看見!有眼睛的要看,沒有眼睛也必得用耳聽,看不見,還沒聽人說過……”

“你聽誰說的?”

“聽誰說的!你們這睜著眼睛的人,比我這瞎子還瞎……人家都說,瞎子有耳朵就行,……我看你們耳眼皆全的……耳眼皆全……皆全……”

“全不全你怎麼知道日本子是卷頭發……”

“嘎!別瞎說啦!把我的兒子都給擲了去啦……”

汾河邊上的人對於這瘋子起初感到趣味,慢慢地厭倦下來,接著就對她非常冷淡。也許偶而對她又感到趣味,但那是不常有的。今天這白頭發的瘋子就空索索地一邊嘴在咕嚕咕嚕地像是魚在池塘裏吐著沫似的,一邊向著汾河邊走。

小玉的父親是在軍中病死的,這消息傳到小玉家是在他父親離開家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祖母從那個時候,就在夜裏開始摸索,嘴裏就開始不斷的什麼時候想起來,就什麼時候說著她的兒子是去練兵練死了。

可是從小玉的母親出嫁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不說她的兒子是死了。她忽然說她的兒子是活著,並且說他就快回來了。

“你爹還不回來嗎?你媽眼看著就把你們都丟下啦!”

夜裏小玉家就開著門過的夜,祖父那和馬鈴薯一樣的臉孔,好像是浮腫了,突起來的地方突得更高了。

“你爹還不回來嗎?”祖母那夜依著門扇站著,她的手杖就在蟋蟀叫的地方打下去。

祖父提著水桶,到馬棚裏去了一次再去一次。那呼呼地喘氣的聲音,就和馬棚裏邊的馬差不多了。他說:

“這還像個家嗎?你半夜三更的還不睡覺!”

祖母聽了他這話,帶著手杖就跑到汾河邊上去。那夜她就睡在汾河邊上了。

小玉從媽媽走後,那胖胖的有點發黑的臉孔,常發出現在那七八家取水的井口邊。尤其是在黃昏的時候,他跟著祖父飲馬的水桶一塊來了。馬在喝水時,木桶裏邊發著響,並且那馬還響著鼻子。而小玉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有的時候他竟站到黃昏以後。假若有人問他:

“小玉怎麼還不回去睡覺呢?”

那孩子就用黑黑的小手搔一搔遮在額前的那片頭發,而後反過來的手掌向外,把手背壓在臉上,或者壓在眼睛上:

“媽沒有啦?”他說。

直到黃葉滿地飛著的秋天,小玉仍是常常站在井邊;祖母仍是常常嘴裏叨叨著,摸索著走向汾河。

汾河永久是那麼寂寞,潺潺地流著,中間隔著一片沙灘,橫在高高城牆下。在圓月的夜裏,城牆背後襯著深藍色的天空。經過河上用柴草架起的浮橋,在沙灘上印著日裏經過的戰士們的腳印。天空是遼遠的,高的,不可及的深遠的圓月的背後,在城牆的上方懸著。

小玉的祖母坐在河邊上,曲著她的兩膝,好像又要說到她的兒子。這時她聽到一些狗叫,一些掌聲。她不知道什麼是掌聲,她想是一片震耳的蛙鳴。

一個救亡的小團體的話劇在村中開演了。

然而,汾河的邊上仍坐著小玉的祖母,圓月把她畫著深黑色的影子落在地上。

人事顧問老黃在人事工作會議上總愛講故事,但他講的故事的主題總是有關出身問題的。

尾巴

——[中國]汪曾祺

人事顧問老黃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工廠裏本來沒有“人事顧問”這種奇怪的職務,隻是因為他曾經做過多年人事工作,肚子裏有一部活檔案;近兩年歲數大了,身體也不太好,時常鬧一點腰酸腿疼,血壓偏高,就自己要求當了顧問,所顧的也還多半是人事方麵的問題,因此大家叫他人事顧問。這本是個外號,但是聽起來倒像是個正式職稱似的。有關人事工作的會議,隻要他能來,他是都來的。來了,有時也發言,有時不發言。他的發言有人愛聽,有人不愛聽。他看的雜書很多,愛講故事。在很嚴肅的會上有時也講故事。下麵就是他講的故事之一。

廠裏準備把一個姓林的工程師提升為總工程師,領導層意見不一,有讚成的,有反對的,已經開了多次會,定不下來。讚成的意見不必說了,反對的意見,歸納起來,有以下幾條:

一、他家庭出身不好,是資本家;

二、社會關係複雜,有海外關係,有個堂兄還在台灣;

三、反右時有右派言論;

四、群眾關係不太好,說話有時很尖刻……

其中反對最力的是一個姓董的人事科長,此人愛激動,他又說不出什麼理由,隻是每次都是滿臉通紅地說:“知識分子!哼!知識分子!”翻來覆去,隻是這一句話。

人事顧問聽了幾次會,沒有表態。黨委書記說:“老黃,你也說兩句!”老黃慢條斯理地說:

“我講一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人,叫做艾子。艾子有一回坐船,船停在江邊。半夜裏,艾子聽見江底下一片哭聲。仔細一聽,是一群水族在哭。艾子問:‘你們哭什麼?’水族們說:‘龍王有令,水族中凡是有尾巴的都要殺掉,我們都是有尾巴的,所以在這裏哭。’艾子聽了,深表同情。艾子看看,有一隻蛤蟆也在哭,艾子很奇怪,問這蛤蟆:‘你哭什麼呢?你又沒有尾巴!’蛤蟆說:‘我怕龍王要追查起我當蝌蚪時候的事兒呀!’”

五個頂級講演者給病中的國王發表醫療演說,國王病愈,大喜,發講演者獎金、住房,卻把美女交讀者以決歸屬。

講演術

——[中國]王蒙

有一個崇尚講演的國度。每年國王親自主持講演比賽,獲勝的立即封為知府道台級官員,發給住房十三間和金發美女一個,做妻做妾、轉租轉賣,一應不問。

這樣,這個國家的講演就特別發達。一個個聲若洪鍾,音如巧簧,論則高屋建瓴,辯則刺刀見紅,頌則日月齊輝,斥則風雲變色,哀則慘雲愁霧,喜則牛歡蛇舞,氣象萬千,無所不至其極。二次世界大戰中,希特勒氏曾親率鐵十字軍伐入此國,見此國無衣無食,無舟無車,無槍無炮,但有滔滔講演之聲不絕於耳。希魔大驚,下令三軍後撤四百公裏。

經過二次世界大戰的考驗,此國形象更加別致輝煌,惟國王漸老,體力日衰。一日午飯後,陛下坐在躺椅上讀譯成該國語言的《文學自由談》,心曠神怡,不知不覺睡去。醒來後得了中風之症,半身偏癱,十指麻木。王後正宮便從曆屆講演獲勝的學子中選出五名最優者,請他們向國王單獨發表醫療演說——這個國家的慣例是碰到難題(包括水旱火災、交通事故、傳染疾病等)便請人發表演說,對症下語,常奏奇效。

第一號演講者說國王之功德超天蓋地,國王之辛勞勝母似父,國王之病實非病,而係上帝恩寵,是上帝請國王小有調息。不久將生龍活虎,二次青春,馳騁沙場,製天下於股掌之上。國王聽後甚悅,示意他退到一旁,等待領賞。

二號前來,痛斥一號佞說,指出狐媚誤國,不僅內宮。病為細菌之作用,邪祟之侵襲,陛下元氣受損,不可大意,應請柏林外科大夫與峨嵋道士會診,東西文化衝撞互補,開刀手術,捉妖畫符,盤尼西林,銀針刺耳,誌在有為,沉屙方能化驗,人神自可共慶。國王聽得真切,前額微汗,不免首肯,揮手令其退下,等待領賞。

三號係一大頭小兒,頭戴博士帽,身穿元帥服,背著手走到國王麵前,用食指指著國王的鼻子,不屑地說道:“講演就是放屁!聽講演就是聽屁!獎賞講演者就是獎賞屁簍!依愚高見,幹脆把一號二號以及我本人全槍斃!”

國王聽著別致,頗有刺激,小腹咕咕,果然放出一記惡毒瓦斯,便覺清爽了不少,龍心大悅,令此聰慧小兒退下,等待獎賞。

四號出場,滿口鳥語龍吟,犬吠馬嘶,蟲鳴蛙叫,沒有一個字能被國王聽懂。國王由疑惑而崇敬,由崇敬而畏懼,由畏懼而五體投地。心想吾國有此仙人怪傑、外向型教授,朕願足矣,何愁鳥獸不治?令其退下等賞。

五號出場,頭戴鋼盔,臉披橡皮,身穿坦克服,出場後一聲不吭,一個手勢動作沒有,儼如死木樁然。國王初則急躁,繼則憤怒,欲治其欺君之罪。終而領悟,天何言哉,天何言哉,不言者,至言也,不言而大,無為而治,匪醫而愈,吉兆也乎?令其退下待獎。

五名講演家退下,國王犯了猶豫,一號忠於正統,二號直麵人生,三號現代意識,四號勇敢開拓,五號深刻玄秘。該獎哪個呢,難分軒輊。獎金為黃金百兩,每人發百分之二十,即二十兩可也。住房十三間,每人兩間剩下三間作練嘴功房亦可說得過去。惟金發美女僅一名,分給誰也擺不平,留下不安定因素,且此國禮義傳統,最重居室做愛之倫,給誰好呢?

急出一身大汗。果然,國王從此病好了,於是朝野同慶,放假三天。到了第四天,陛下舉行禦前會議,討論美女歸屬。眾良臣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或曰停發,轉入後宮待命;或曰否,言而無信,不知其可;或曰令美女自擇;或曰否,敗壞風俗之連鎖反應固不可不察也;或曰此女該殺;或曰否,何可出此下策?或曰占鬮,從天意;或曰否,“天”早已下放權力給人間了啊!

爭執不下,請教神州作家河北王氏。王氏笑曰:何不將此疑難移交《口袋小說》雜誌讀者公決否?

陛下稱善。《口袋小說》創辦人天津衛馮君曰:“這不有哏兒了嘛,您老!”

金星科學家以確鑿的證據證明地球上不可能存在生命,並把適應地球空氣作為他們最重要的攻關項目。

金星人的挫折

——[美國]阿布克華德

日曆翻到一周前,金星的科學家們正舉杯慶賀,他們向地球發射的衛星,已從紐約市發回一組地球上的照片。

由於地球上空天氣晴朗,科學家們獲得了不少珍貴資料。載人飛船登上地球究竟能否實現?他們對這個重大問題進行了重點研究。在金星科技大學裏,一次記者招待會正在進行。

“我們已經能得出這個結論,”紹格教授說:“地球上是沒有生命存在的。”

“說一說您的根據。”《晚星報》記者十分有禮貌地發問。

“首先,紐約城的地麵都由一種非常硬的混凝土覆蓋著,這就是說,任何植物都不能生長;第二,地球的大氣中充滿了一氧化碳和其他種種有害氣體,如果說有人居然能在地球上呼吸、生存,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您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原因很簡單,我們的飛船還得自帶氧氣,這樣,我們發射的飛船將不得不大大增加重量。”

“那兒還有什麼其他危險因素嗎?”

“請看這張照片,您看到一條像河流一樣的線條,但衛星已經發現:人已經無法飲用那河水了。因此,連喝的水我們都得自己帶上!”

“噢!照片上的這些黑色微粒是什麼物體?”

“至於這些黑色微粒,我們還沒有認定。它們沿著固定軌跡移動並能噴出氣體、發出噪音,還會互相碰撞。它們多如牛毛,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撞擊上我們的飛船,我們的飛船將無從幸免。”

“如果按照您的結論,那麼這是否意味著:我們將不得不推遲數年來實現我們原來的飛船計劃?”

“理論是這樣,但是如果我們有了足夠的補充資金,我們會馬上開展工作的。”

“教授先生,請問:為什麼我們金星人耗費數十億格勒思(金星的貨幣單位)向地球發射載人飛船呢?”

“這很重要,這麼說吧,如果我們能夠適應地球空氣的話,我們就有資本去任何地方!”

彼普洛夫和妻子在房門外麵偷聽女兒跟書法教員的愛情表白,當他們衝進屋為女兒和書法教員進行婚禮祝福時,卻發現把聖像拿錯了,書法教員得以解脫。

失敗

——[俄國]契訶夫

門外,伊裏亞·謝爾蓋伊奇·彼普洛夫和妻子克列奧帕特臘·彼得羅夫娜正在偷聽屋裏的談話。屋內,他們的女兒娜塔申卡和縣中學教員舒普金在進行一場互訴衷腸的表白。

“有希望!”彼普洛夫悄聲說。他興奮得發抖,不斷搓著雙手,“看著點,彼得羅夫娜,等他們一表白愛情,你就立即從牆上取下聖像,我們就進去為他們祝福……當場進行……用聖像祝福是神聖的、忠貞不渝的……這樣,他們的愛情就會固若金湯,任何力量也都拆不開。”

可是屋內的談話是這樣的:

“尊重您的人格吧,”舒普金說,他那根擦燃的火柴碰在自己的方格褲子上,“我從來沒有給您寫過信呀!”

“不對吧?您的筆跡我是絕不會認錯的,甭騙人!”姑娘哈哈大笑,矯揉造作地尖聲嚷嚷,還不時地照照鏡子,“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您這人真怪!一個書法教員,可筆跡卻像雞腳爪!要是您自己連字都寫不好,怎麼教書法呀?”

“問題不在這兒,小姐。書法課寫字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不要讓學生們打瞌睡。有的要用戒尺揍頭,有的要罰跪……管它什麼書法!小事情!涅克拉索夫是個作家,然而看到他寫的字都會害臊。在他的全集裏附有他的筆跡。”

“一會兒涅克拉索夫,一會兒您……”她歎口氣,“我倒樂意嫁給一個作家,這樣,我就經常會讀到寫給我的詩。”

“詩我也能給您寫,要是您願意。”

“您的詩具體要寫些什麼?”

“寫愛情……寫感情……寫您的眼睛……您讀著讀著就會神魂顛倒……感動得掉眼淚!不過要是我給您寫了詩,那就讓我吻吻您的手好嗎?”

“這還不簡單,不過不必到那時,你現在就可以。”

舒普金一躍而起,伏到那隻豐滿的、散發出蛋皂香味兒的手上。

“快!快去取聖像!”彼普洛夫慌張起來,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妻子,激動得臉色發白,一邊扣鈕扣,一邊說,“進去吧!嗯!”

於是,彼普洛夫刻不容緩地推開了門。

“孩子們……”他舉起雙手,哭聲哭氣地眨巴著眼睛,喃喃地說,“我帶著上帝的意願,祝福你們……一起生活吧……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我……我也祝福你們……”母親說道,她幸福得哭了,“你們一定會相守到老的。”

“要知道,娜塔申卡是我們最心愛的女兒,現在她歸您了!”她轉向舒普金說,“要記得愛我的女兒,要體貼她……”

舒普金驚嚇得張口結舌。這兩位老人的襲擊是這樣的出其不意,這樣的果斷,使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

“糟了!走不脫了!”他暗自思忖,嚇得呆若木雞,“現在你完蛋了,老弟!跑不了啦!”

於是他低下了頭,仿佛要說:“隨你們安排,我失敗了!”

“我祝……祝福……”老頭子泣不成聲,但仍堅持著說,“娜塔申卡,我的女兒……站到旁邊去……彼得羅夫娜,把聖像給我……”

突然老頭子止住了哭聲,他的麵孔氣得抽搐起來。

“你這個笨蛋!”他氣衝衝地對妻子說,“你真是糊塗到家了,難道這是聖像嗎?”

“哎呀,上帝!”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可憐的舒普金膽怯地抬起眼睛,他發現他得救了:匆忙中,老太太從牆上把作家拉熱奇尼科夫的肖像當做聖像取了下來。老頭子彼普洛夫跟手裏拿著作家肖像的妻子克列奧帕特臘·彼得羅夫娜狼狽地站著,不知這祝福該如何進行下去。可憐的舒普金見機會難得,急忙溜走了。

亞基姆與妻子梅蘭尼婭去休養所度假,卻因忘帶公民證而遭到拒絕。去郵局去取郵寄來的公民證也因沒有公民證而不能取到。等再次去取時,卻發現公民證又被郵寄走了。

公民證

——[俄國]契訶夫

亞基姆與妻子梅蘭尼婭興奮極了,因為他們就要去海濱度假了,這對他們來說生平還是第一次,而且是到那沒有風、到那水溫暖得像餐桌上的茶一樣的海邊。

單位給他們開了到“迎賓”休養所的許可證。為了到休養所去,他們先是乘電氣火車、公共汽車,最後換乘古老的蒸汽輪船,一切都很順利,可到了休養所卻碰到了麻煩:休養所當局拒絕接收他們,不給他們提供膳宿,理由是夫婦倆都沒攜帶公民證。是啊,公民證是這樣一種憑證,沒有它,你別想得到一張床位、一把椅子。坐在走廊裏等吧,期待吧。可等什麼,又期待什麼呢?要知道,規定就是規定。如果沒帶遊泳衣,這倒不成問題,可以到離海濱浴場遠一些的地方,各自穿著普通褲衩到海裏去也沒事兒。但是沒有公民證,情況就不同了,別說休養院不收留你,就是一些小私營旅店也不會收留。

“梅蘭尼婭,現在我們該怎樣做?”丈夫問妻子。

“親愛的亞基姆,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妻子聳了聳肩。

在這個“迎賓”休養所既沒有亞基姆夫婦的床位,也沒有他們的餐桌,這裏隻有一個小賣部。

時間在無助的等待和期望中過去了。

“梅蘭尼婭,我們怎麼辦呢?”

“亞基姆,我還是沒有辦法。”

最後,梅蘭尼婭忽然想起該給母親發封電報,讓她把公民證立刻寄來。

兩天後,總算盼來了珍貴的掛號信,信一到,郵局就通知了他們。他們高高興興地跑去領取。到了領取的窗口,他們拿出通知單,自我介紹了一番。

“拿公民證看一下!”窗口裏一個可愛的姑娘說。

“什麼公民證?”亞姆基驚奇地問。

“當然是您的公民證!”

“噢!可它不在我這兒,它在您那兒,在這個信封裏啊……姑娘,我們就是等它呀!”

“信封裏裝的是什麼我用不著管,也管不著。但是,要取信,您就得交驗公民證。”

第二天、第三天又去,但還是白費口舌。這一對沒有公民證的夫婦,誰的信任也得不到。

他們在“迎賓”休養所的領地上又鬧騰了兩天,這段時間裏他們主要以夾肉麵包和果汁為食,也曬了幾次太陽,遊了遊泳,但終究不很暢快,便決定回家。一路上的辛苦和沮喪的心情自不必說,總算到了基希涅夫,由此到家不過咫尺之遙——坐上出租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到郵局去領取公民證。按時間算,他們的公民證早該退回來了。

“我的掛號信從療養區退回來了嗎?”亞基姆問。

“啊!您的,在這兒呢!”女營業員回答說。

“謝天謝地!請給我吧……您不知道,為這封信我們吃了多少苦頭啊!我們這次可受夠了……”

“看看公民證!”姑娘說。

“怎麼?又是公民證!我們的公民證就在您拿著的信封裏呀!”

“我不管信封裏有什麼東西,可您必須交驗公民證才能取信。”

他們又到郵局去了兩趟,但每次都空手而歸。

第三次去時,郵局告訴他們:信又退到“迎賓”休養所交亞基姆收了,因為信件隻有一個月的留存期限,現在期限已過。

我去澡堂洗了一次澡,卻被迫穿了別人的褲子,還被迫多脫了一次衣服。

澡堂

——[前蘇聯]米海爾·佐希切柯

我們這兒的澡堂條件還勉強說得過去,但有一點很煩人,那就是澡堂票根無處可放。上禮拜六我去了一家澡堂,他們給了我兩張票根。一張是保管浴巾的,另一張是寄放帽子跟大衣的收條。

要命的是全身一絲不掛,票根又能放哪呢!直截了當地說吧——沒地方放。沒有口袋。四下一望——全是肚子跟腿。說句笑話,票根總不能拴在胡子上吧。

沒法子,我隻好一條腿上拴一張票根,以免一丟就是兩張。我進了洗澡間。

走動時,票根呼打呼打扇動,別提有多煩人。可是又不能不四下走動,因為總得找個水桶吧。沒有水桶,怎麼洗澡呢?麻煩著呢!

我找水桶的時候看見一位老兄正用三隻水桶在洗澡。他站在一隻裏,用另一隻洗頭,左手拿著第三隻,為的是怕別人拿走。

我想都沒想就去取那個他拿著不用的水桶。但是那位老兄不放手。

“你想幹什麼?”他說,“想偷別人的水桶嗎?”我再拉的時候,他又說話了:“我在你兩隻眼睛之間給你一桶,你他媽就不會這麼得意了吧!”

我說:“老兄,沙皇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又說,“隨便用水桶打人,你怎麼這麼無禮。”我又說:“這簡直是自私,要知道,別人總也要洗澡的呀。你這可不是在戲院裏。”

可是他不管我說什麼,就又轉回身繼續他的霸王浴。

“我不能就站在那兒,看著他享受。”我心裏想,“看樣子,他還得洗上三天呢。”

我走開了。

大約一個鍾頭的光景,我看見一個老家夥張著口四下張望,是在找肥皂還是在做夢,我不清楚。我抄起了他的水桶,溜開了。

現在我有了水桶了,可是找不到地方坐下來。站著洗澡又從沒試過,但確實沒地方,最後,我還是站著洗了。

可是我周圍的人都像發了瘋似地在搓洗衣服。一個在洗長褲,一個在揉著短褲,還有一個不知在洗什麼破爛。全身剛洗幹淨,又給他們弄髒了。髒水濺的我滿身都是,這幫混蛋。而且搓洗衣服的聲音吵得要命,洗澡的樂趣蕩然無存。

“算了,不受這氣了,”我心想,“我回家再接著洗吧。”

我回到櫃台。我給他們一張票根,他們把我的浴巾還給了我。我看了看,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可是褲子卻是別人的。

“老兄,”我說,“我的褲子這兒沒有洞,我的褲子有個洞在這兒。”

可是管理員說:“什麼洞不洞的?要知道,這是澡堂,不是戲院。”

算了,我把那條褲子穿上了,我要去拿我的大衣了。他們不給我的大衣,他們索要票根。我忘了腿上掛的票根了。我得再脫褲子。我脫下了褲子找票根,但沒有找到。繩子還在腿上拴著,可是沒有票根。票根早給洗掉了。

我把繩子交給管理員。他不要。

“一條繩子取不到任何東西,”他說,“誰都可以剪一段繩子來。”他又說,“這兒沒幾件大衣,等著吧,等人都走光了。我們會給你一件剩下的。”

“喂!老兄,要是剩下的是破破爛爛的呢?這裏又不是戲院。”我說,“我說給你聽,我那件大衣一個口袋破了,別的沒破。鈕子最上頭的一顆還在,別的都沒影兒了。”

最後他把大衣給了我。可是他不要那根繩子。

我穿好衣服,走到街頭。突然我想起來,我忘了我的肥皂。

我又回去了。他們不讓我進去,因為我穿著大衣。

“把衣服脫了。”他們說。

我說:“唉,老兄,我再脫就脫第三次了,這裏又不是戲院。”我說,“至少把肥皂的錢折還給我吧。”

“那不可以!”

算了吧!我走了,不要肥皂了。

一定有許多人想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澡堂?地點在哪裏?門牌幾號?

什麼樣的澡堂?就是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花十個銅板就可洗一次的那種普通澡堂。

阿爾吉爾為裝部家用電話跑了幾年,找了許多相關部門領導麵談,但沒有結果。他的妻子求助於昔日同班同學,第二天便有了結果。

裝電話

——[前蘇聯]馬裏納特

阿爾吉爾為裝部電話,費盡了心思,兩年時間裏跑了無數個單位,可依然沒裝上。

又過了半年,他又去找相關部門麵談。

排號等了半年,一個領導才接見了他。這位領導請他坐下,聽他講完之後,拿過他因前兩次申請未被理睬而又寫的一份申請書,問他在哪裏工作。

“在汽車運輸公司工會。”領導聞言一怔,馬上給什麼地方掛了個電話,“同誌,這個人不能一天沒有電話,我們沒有理由……”但是聽完答話後,他對阿爾吉爾說:“很對不住,現有電話機很缺,一部多餘的都沒有,另外,線路負荷過重。不過,一有可能就給您安裝。瞧,當您的麵我給簽上‘緊急’二字,並把這份申請書留在我這兒。”

阿爾吉爾又等了半年沒有結果,就去找更高一級的領導。去了三次沒能得到接見,幸運的是第四次得到了接見。這位領導也很客氣,也請他坐下,還全神貫注地聽完了他的申訴,然後把市電話局長和總工程師叫了來,要他們為阿爾吉爾解決這個問題。

總工程師打了個電話,向誰問了問什麼,然後放下話筒,抱歉地聳了聳肩膀說:

“除了不準動用的備用機外,沒有一部空機。”

“那就真的很抱歉,備用機是絕對不能動的,您還需要發揚一下精神,我們盡量為您找空機。”說完,領導還在申請書上批了字:“第一個解決!”把紙放到桌子上,然後把阿爾吉爾一直送到門口。

阿爾吉爾又等了半年,電話還是沒有影。阿爾吉爾知道這次又白費了,於是,他決定去最高層領導那兒要求麵見,因為家裏沒有電話已經簡直沒法過日子了。他與房管處、公共汽車場以及其他諸如此類的機關均有事務性的聯係,而這些單位的領導人,如果不是早晨在電話上把他們抓住,那麼,在這之後,無論你是誰,也很難找到他們。於是,阿爾吉爾就去求見部裏的交通科長。他這樣那樣地訴了一番苦,說他為了一部電話奔走了幾年,因為電話對他來說連夜裏也非要不可,特別是冬天,冰天雪地,這是能理解的……

“我知道你的苦處了!”科長大聲說,接著便讓他坐下,聽他講完了申請安裝電話所遭到的苦難,然後科長拿起話筒,同一個人談了好久,還訓斥了幾個部下,問為什麼直到現在還不給與城市交通息息相關的阿爾吉爾同誌安裝家用電話,最後科長放下話筒,囑咐阿爾吉爾,假如過幾天還沒給他安裝電話就再來找他。

阿爾吉爾耐心在家等了幾天,仍沒有結果,於是他又去找了科長。科長便把他帶到了局長那裏。局長讓他們倆坐下,仔細聽取了他們的敘述,然後往該掛電話的地方掛了電話,並狠狠地斥責了該斥責的人。從那裏出來,阿爾吉爾相信等他到家時,電話一定已經安裝好了。

誰知,結果仍讓阿爾吉爾很失望。

最終,事情鬧到了一位地位更高的副部長那兒,副部長拿起電話同一個下屬談了談,那個下屬保證說,隻要一有空機,馬上就裝,備用機是絕對不能動的,否則會犯錯誤。於是他們又非常有禮貌地請阿爾吉爾放心,隻要有機會,頭一個就……

有一天,阿爾吉爾的妻子在副食品商店賣雞蛋,碰巧遇見一個熟人,是過去的同班女同學,大家打過招呼就閑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