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卿闕一字一頓說著,心底情緒複雜，她才離開幾日,緣何連鳳卿丞和鳳琳琅都分不清了？還是兩人已被同化到如此相近。
“我是俗世之人,但我後背的圖騰已接近完整，你還認為我是凡夫俗子麼？”鳳卿丞辯駁，龍卿闕冷笑幾聲，有些淒苦，“我的鳳兒終究是被你吞噬，你去瞧瞧眉心的印記再編造謊言來騙我吧,鳳琳琅。”
鳳卿丞摸摸眉心,沒有異樣,龍卿闕放開了她。鳳卿丞站在銅鏡之前，眉心處朱砂大小的印記不是大紅之色,反倒是泛著金色亮光。鳳卿丞使勁兒用去去擦去抹，沒有任何凸起之感，隻是很疼很疼，那東西確確實是存在。鳳卿丞恍惚著，似乎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龍兒，我到底是誰？”
一聲聲的龍兒情意不假，但是龍卿闕眼裏，鳳卿丞的模樣已經完全變成了鳳琳琅的模樣。眉心的金色砂點是鳳琳琅妖心未淨獸性未盡的征兆，如同琉璃眉心的朱砂一般，隻不過主人金色砂點，小獸紅色砂點，龍卿闕一直知道這主仆近似，但不成想能如此相似。
鳳卿丞嘴上再怎麼否認，但回想方才那一幕卻不得不相信龍卿闕所說的，還有她摸到自己的臉那一刻……鳳卿丞問自己：我是誰？鳳卿丞麼？還是鳳琳琅？這兩者又有何區別？她們本就是她一個人，鳳卿丞就是鳳琳琅。
“龍兒，不管你是否相信，在你說出來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鳳卿丞有些委屈，龍卿闕灼灼的眼神瞧著她，“當真不知曉？”
“是的。”鳳卿丞回答，龍卿闕坐在了床榻之上，眼神示意鳳卿丞一並坐下，“我問你，你方才抽出軒轅劍發生了甚麼事？”
“我……”鳳卿丞猶豫，抬眼瞧瞧龍卿闕，她眼神冰冷，鳳卿丞低下頭說：“我抽出軒轅劍，渾身有烈火灼燒之感，如果不是我碰巧滾到了床下，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渾身燃起火苗來。”鳳卿丞說著還摸了自己的臉，心有餘悸，“我的臉好像……”
“如何？”龍卿闕追問了一句，鳳卿丞才說：“臉上好像有了動物才會有茸毛，跟琉璃差不多……不過，灼痛感消失後，那種毛茸茸的感覺也不見了。”鳳卿丞這時候抬頭看龍卿闕，“所以我並不知曉眉心的金砂印記什麼時候出來的，更不知道那意味著甚麼，你說的鳳琳琅，我更是不懂。”
龍卿闕冰冷的臉色有所緩和，兩個人一個床頭，一個床尾，龍卿闕招手，“過來，我瞧瞧。”鳳卿丞就乖乖坐過去，仰起頭瞧著龍卿闕，眼底的委屈和惶恐說不清，瞧得龍卿闕一陣心酸。是不是十五將至，鳳卿丞的身體已然不屬於她一個人，鳳卿丞和鳳琳琅並存於這一具身體裏，而鳳卿丞自己都蒙在鼓裏，被動地接受著這一切。
龍卿闕試探地摸了鳳卿丞眉心的金砂，還不是完全的金色，隻是微微泛著亮光，許是十五那晚，這金砂便是完完全全的金色，如同鳳卿丞後背的圖騰一般，“疼麼？”
鳳卿丞微微皺眉，嘟著嘴巴說：“有點。”末了，低下頭，有些無力地說：“我覺得我就是個傻子，甚麼是都不知道，若不是鳳琳琅告訴我，我便隻能被動地接受，身體仿佛不是我自己的。”
龍卿闕斂眉思忖著，真的就是宿命罷，這麼多人都在試圖救鳳卿丞，但最後，鳳卿丞還是隻聽鳳琳琅的，而且隻能聽鳳琳琅的。鳳琳琅千方百計要做的就是殺死鳳卿丞，而鳳卿丞竟然甘心如此，龍卿闕不知曉鳳琳琅同鳳卿丞講了甚麼，能讓傻姑娘如此癡迷於此，哪怕為此搭上性命。
“龍兒……”鳳卿丞怯懦地叫了一聲，龍卿闕緩聲應著，“恩，怎麼？”話語溫柔了許多，不似先前那般絕情，鳳卿丞心底惡寒還未散去，說話時亦是諸多小心，“你是怎麼被華清師關到那暗黑的地方去的？又是怎麼出來的？”
龍卿闕神色未變，將拉開距離的鳳卿丞抱進自己懷裏，鳳卿丞身體還是緊繃著，甚至還在哆嗦。這一晚上同銀琅琊的廝殺，還有之前同龍卿闕的折騰，讓鳳卿丞耗盡了所有氣力，但卻沒有人可以讓她倚靠，連龍卿闕都不再是了。龍卿闕把人攬在懷裏，輕聲地問：“是不是方才被我嚇到了？”
鳳卿丞不說話，龍卿闕就溫柔地撫順鳳卿丞的後背，讓她緊繃的神經舒緩，精神鬆懈了，淚水也就充滿了眼眶，鳳卿丞才咬著唇，低不可聞地說：“確實有點害怕……不曾見過你那樣對我。”
龍卿闕微微側臉，唇落在鳳卿丞一直試圖低下的額頭上，自責地說：“你躲在床下不肯見我，又叫的那般淒慘，我多半猜到了是甚麼，但我仍是不信自己的猜測，待你從床下出來，我瞧見你眉心的金砂，我那一瞬，真真以為……你完完全全被鳳琳琅壓製，我便再也不能見到你。現下想來，你們本就是同一個人，身體上的變化亦是如此，兩個靈魂在一具身體裏，到底哪個人在主導身體的行動，怕是你自己都不曾知知曉，唉！”龍卿闕最後深深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