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陳藝凱1(上)(1 / 3)

1939年11月2日--太原北城區東北西嶺村

一九三九年,日本侵華戰爭進行到第三年。

今年,太原的冬季比往年都來得早,經過昨夜的今年第一場雪之後,清晨的氣溫有了明顯的下降,寒風中帶著刺骨的寒意,拂過旭日下覆蓋在街道上的積雪。

雪已經停了,風卻很大,帶起了不少地上的枯葉和塵埃,掠過了街道上幾個日本兵的臉龐。其中一個連著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口中還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估計是在咒罵這說變就變的鬼天氣,隨後他的脖子又往衣領中縮了縮,好像恨不得要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都藏進衣領中去。

作為中國華北地區堅守到最後的一個大城市,兩年前,從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八日太原北門失守起,就意味著中國的整個華北都淪為了日占區,那一年,陳藝凱七歲。

天還沒大亮,陳藝凱今天很早就起來了,他家住在太原城北城區東北郊外的西嶺村,屋裏還燒著炕,他正站在打開的窗戶前,看著屋子南麵的那片樹林,作為以前村裏大人們打獵的地方,這片諾大的樹林早在兩年前日本人進城後不久就被劃為了禁區,附近的中國老百姓一概不得靠近。而這時遠處的幾個偽軍正和往常一樣在樹林邊上巡邏,看到那幾個日本兵走過去後,立刻諂媚地給他們點頭哈腰。

放眼望去,樹上和街道上都蓋上了一層白衣,寒風時不時從打開的窗戶吹進屋裏,陳藝凱打了一個冷顫,卻並沒有挪動身子,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片樹林。

窗戶突然被關上了,他的媽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正皺著眉頭看著他。

“又開窗幹嘛呢!媽跟你說多少遍了?一會著涼了怨誰?”媽媽看似嚴厲的說道。

“媽媽”陳藝凱終於把頭轉了過來,表情嚴肅而認真,手指著樹林方向說道,“那裏麵真的有怪物嗎?”

“嗬嗬”媽媽笑著搖了搖頭,“你又聽隔壁那個陸陽瞎說了對吧?都跟你說他是胡說的了,這孩子真是的,世上哪有什麼妖怪?你已經九歲了,是個大孩子了!怎麼還會信這個?”

“怪物!我是說怪物!怪物不是妖怪,陸陽說怪物是有的。”陳藝凱爭辯道。

“那你為什麼覺得樹林裏麵有怪物呢?”媽媽坐在了炕上,無可奈何地看著他,轉而用更溫柔一點的口氣說道。

“楊大妞的哥哥和爸爸!村北的鐵叔和趙屠戶!他們不都是被怪物給抓走了?”

陳藝凱說的這些人都是這兩年來在村裏平白無故失蹤的村民,從兩年前開始,村裏就陸續有村民離奇失蹤,憑空消失不見,根據他們的家人鄰居回憶,這些人有的就是出去打個水,有的正在田裏收糧食,而有的隻是去上個茅廁,一轉眼就不見了!到目前為止,村裏失蹤的總人數已經超過三十人了!搞得現在全村都人心惶惶,就連白天都盡量少出門,太陽下山後更是在街上見不到半個人影了。

於是各種聳人聽聞的傳聞和猜測紛紛湧現,有說是被樹林裏的怪獸給吃掉的,有說是給日本人抓走的,而被包括他父母在內大多數大人認定的就是:那些村民是被日本人懷疑成“抗日地下黨”的成員給抓去了。

“我再跟你說一遍,別聽陸陽胡說八道,那裏沒有怪物,他們是被小鬼子抓走的……”他媽媽果然又這麼說。

“那小鬼子為什麼要抓楊大妞的哥哥?”陳藝凱咄咄逼人地問道“他不見的時候才十三歲吧?”。

村裏的大人平日私下裏都在說那些失蹤的人是被日本人給抓走的,其實他是完全不信的,因為那些日本士兵叔叔們經常會拿一些漂亮好吃的水果糖來給他們幾個小孩子,還會教他們說簡單的日語單詞,還整天嘻嘻哈哈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爸爸媽媽說的那麼可怕,因此和那些對日本人充滿憎恨和恐懼的大人們不同,9歲的陳藝凱心裏對那些日本人倒是挺喜歡的,更別說害怕了。

和日本人不同,真正讓他從心底討厭的是那幾個假鬼子,也就是偽軍,他們都是中國人,卻打著日本天皇的旗號作威作福,到處欺負老百姓,尤其是那個讓別人叫他洪爺的偽軍頭子,更是個徹徹底底的大壞蛋。

“你小點聲……”媽媽的的臉上立刻抹過一絲緊張的神色,表情也比剛才嚴肅多了,“這媽媽怎麼知道?”媽媽的雙手放在了他肩上,“所以你爸爸一直叫你少出去玩,你還那麼不聽話。”

“但是……”聽到這話陳藝凱剛想開口反駁,隨即腦袋一轉,想到了和陸陽他們的保密約定,還是把心裏的話咽了下去。

“沒事的媽媽,陸陽家就在我們邊上!一點不危險,再說除了陸陽家我又不到其他地方去玩。”他轉而振振有詞地說道。

“陸陽陸陽陸陽!”媽媽似乎又生氣了,“什麼時候你能像聽陸陽的話一樣聽媽媽的話?是不是哪天被人抓走了才知道聽話?你媽媽我活了三十年,陸陽隻不過比你大一歲……”。

“我不跟你講了,你不懂!”眼看著媽媽又跟他來這套,他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又和往常一樣打斷了媽媽的話,撅起小嘴,氣鼓鼓地走開了。

“你給我過來吃早飯!”身後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聽到媽媽的話,從小有著倔脾氣的陳藝凱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徑直走向門口,頭也不回地喊道:“不是早就說了,今天早飯午飯都在陸陽家裏吃!”

“剛剛的話都白說了?不準去!死孩子聽到沒有?給我回來!我問你聽到沒有?你再走一步試試看?”一個棉鞋擦著陳藝凱的耳邊飛了過去,“砰”的一聲敲在了門上之後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