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微醺。
季茗與助理穀薇抵達會所之時,會所外籬笆上的薔薇花安靜地綻放,清雅的花朵,迷人的香氣,仿佛正在做著一場風情旖旎的美夢。
在侍者的引導下,兩人被帶到了“會客居”的門口,侍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就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後來,季茗偶爾會想起那天,很多細節都忘了,隻記得男子獨立一隅,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背著光,身形挺拔修長,周身氣質獨特。清冽沉靜,仿佛一幅鑲嵌在時光裏的名畫。
震驚,是季茗當時唯一的感受。
而穀薇在看清男子的麵容時,是激動,心頭小鹿亂撞的激動。因他是淩氏集團董事長——淩衍。
“坐。”他開腔,聲音低沉冷峻。
兩人遲疑了幾秒,才像如夢初醒般走到沙發邊上坐下,空氣裏的壓抑滋生。
“喝什麼?”說話簡潔明了,他看似放鬆閑適,但處處透著上位者的氣魄。
“隨便……都可以。”穀薇不至於麵露羞澀,但聲音裏卻是難掩緊張,兩隻手緊緊地攥著記錄本不知所措。
“這位小姐呢?”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有點散漫。
季茗的眸光並沒有看向他,事實上,從進門開始,她就沒有真正對上過他的眼睛,她將目光投放在茶幾花瓶裏那束素雅的鮮花上。
“和她一樣。”聲音如常,但身旁微微顫動的手指泄露了她的情緒。
淩衍似是笑了,就這樣懶懶地靠著沙發,緩緩地吐出三個字:“季小姐。”
尾音微微上揚,低沉溫軟,似是透著幾分情意。
季茗被迫抬眸看向他,清雋的麵容撞入眼簾,腦中霎時一片空白,疼痛夾雜著不知名的情緒在身體裏轟然倒塌,記憶中的往昔片段如數湧進她的腦海,心跟著輕輕顫抖。
多年前,季茗便知道,他與女人而言是罌粟,他遺傳了母親的傾城容貌和他父親的英俊,他眉眼裏的清雋,讓他微微斂眸間便能花開花落,他的身上帶著與生俱來的冷傲,那是清悟得透的貴胄之氣,見到他的人總會不期然想起媒體給他的稱號“人間絕色”。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幽深湛黑的眼眸像是機關槍一般在她身上掃射,一顆顆子彈精準地穿透著她的心髒。
季茗微微調整了坐姿,指甲嵌進了手心,疼痛讓她逼迫自己快速進入正題:“淩先生,沒料到淩氏地產的一些瑣事竟驚動了您親自過問。”
他收回銳利的目光,唇角微勾,聲音裏略帶戲謔:“地產糾紛本不需要我來插手,隻是聽說A市赫赫有名的季律師成為了對方的代理人,我方項目負責人很是忌憚,怕應付不了,所以……”
所以,他來了?
空氣裏冷意氤氳,季茗的心沉了下去,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誇她。
身旁的穀薇抿緊了唇,空氣裏彌漫的涼意讓她低下頭,盡量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麵前的記錄本上。牆邊古老的鍾聲敲響,侍者將兩杯茶放在茶幾上,熱氣從杯中徐徐地冒出來,讓室內的溫度略微回暖了些。
“淩先生,近年來淩氏地產開發的樓盤並不在少數,對於拆遷補償等事宜皆處理穩妥得體,但此次麵對一些普通的釘子戶為何要趕盡殺絕?”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異常的清冷。
“趕盡殺絕?”他的話總是透著漫不經心的意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傲慢”一詞,“如果真的趕盡殺絕,那麼這些釘子戶怎麼有機會天天佇立在施工現場破口大罵,季律師,你說呢?”
“那,那會怎麼樣?”穀薇抬眸,弱弱地開口,小丫頭說完還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淩衍輕輕一笑,不緊不慢道:“最起碼也應該躺在醫院裏生死不明吧。”
穀薇手上的筆應聲掉落在地,脊梁骨泛起一絲涼意,季茗眼眸深了,她沒想到他竟如此平靜地道出“生死不明”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