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吃的?這裏是公司,不是餐廳,餓一下吧!”
“餓一下?”我逼她看表,“十二點多了耶!等到四點鍾我會去見如來佛祖的!”我忍不住哀號。
“那怎麼辦?”小編被我逗得直樂。不想也知道嘛,平日少言寡語、信奉“沉默是金”的海蘭,能有今天話多的時候,難得哩!
“小編,難道你就不餓?”不會吧?
“我正節食呢!”順便扭一扭纖細的腰肢。
“啊——”瘦成林妹妹的小編還要節食,我等豐滿之人該如何?絕食嗎?我無語問蒼天,“可我好餓!”早知如此,早上就不該圖懶,為什麼不勤快一些?自作自受。
“可不然怎樣?喝杯水充充饑?”小編好心地提供建議。
“會更餓——”我打住話頭,因為樓上的廣告公司人員已開始喚小編上去繼續探討公事了。
“你歇一歇,待一下再說。”美術小編轉身款款上樓去也!
我咧——怎麼辦?餓著?不要!好,咬咬牙,跺跺腳,不就是二十幾層樓嘛!既然我上得來,自然也下得去!
深吸一口氣,轉身舉步,開始另一項偉大行動——下樓!
“我下,我下,我又開始下——”下樓比上樓輕鬆多了,轉眼已是一層樓,隻是心跳得厲害。
“我下,我——”不行了,頭開始昏,眼前也開始長出數朵金花。我扶著樓梯扶欄,試著閉目而下,等到實在忍不住頭暈眼花,便一屁股蹲坐在台階上喘息休養,順便睜眼一撇,才二十一樓而已!
“天要亡我——”我哀號不斷,實在無力站起身來。
算了!我泄氣地順勢一躺,如死屍般癱在樓梯口。反正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怕什麼?
不管了,休息休息再說。我複又合上雙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啊——我最愛吃的米飯,我最愛吃的魚香肉,我最愛吃的……夢中,我麵前擺滿了美味佳肴,我不停地大塊朵頤,總算吃了個過癮!
拍拍脹鼓鼓的肚肚,我意猶未盡,若是此時再來一杯清茶該是多好!
啊——才一想起,天上竟有一股清泉直直沒入我嘴中!甜甜的,有味道,好喝!我笑眯了眼,不客氣地張大嘴巴歡迎它的到來!
啊——我不禁讚歎連連,怪不得古人常說什麼“醉生夢死”,若在此時死去,絕對無憾了!啊——
“不要傻笑太長時間,睡夠了便醒來,除非你真準備餓死!”忽然間,略帶冷意的聲音如風般吹進我耳洞,一絲一絲卷走了我的睡意,“聽見了嗎?睡夠了就睜開眼睛,醒過來!海蘭——”
是誰?我掏掏耳朵,竟敢打斷我大吃大喝的幸福時光!
“海蘭?醒醒——”
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清清朗朗的,是男聲,誰呀?
我艱難地眨眨猶如千斤重的眼皮,眯開一條細細的縫,首先進入視野的是灰灰的長褲,高高的身型,再望上看,可刺目的白光讓我看不清逆光中的麵孔。
“呃——”我自覺地舔舔唇角,舌尖上,卻有著夢中的香甜滋味,啊——
“別發呆了。難道你又不餓了?”不帶多少笑意的話語裏卻浮著確確實實的揶揄。
我忙手一撐地,坐起身來,眼睛卻恰巧迎上了男子手中的綠色包裝盒,由上麵印刷清楚的圖案,插在其中的吸管可知:我夢中的清泉,從天而降的清泉,好像,似乎,恰巧,絕對!
“還想喝?”這次聲音裏含著明顯的笑意。
“啊,這個——”我艱難地調開視線,轟!臉上頓時燃起千丈熊火,天哪,這次丟人可丟大了!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了!
“那好,跟我來吧!”我的沉默被當作承認,他轉身便行,也不管我跟不跟上去,“我辦公室奶茶多著呢!”那高大瘦勁的身形沉穩地離我遠去。
哇噻!我眼前乍然一亮,顧不得剛才的丟臉行徑,忙忙爬起來,撒開腳丫子緊追上去。
我正為下部小說的構思發愁呢!剛才的事可是一個好題材喲!
美麗嬌弱的女主角因困於杳無人煙的茫茫荒漠,又饑又渴;正當求救無門絕望之際,我們英武神俊——呃?英俊威武的男主角身跨駿馬,一手持韁策馬,一手高托灌滿清泉的水囊飛馳而來。英雄救美,一段美麗的故事於焉展開——
而剛才的男子不恰巧符合我小說中條件?隻是沒看清相貌如何。若是相貌堂堂,我小說中男主角的形貌藍本不也有了?此時人家既大方地開口邀我登堂入室,不去,豈非錯失良機?
哈,我倒要仔細瞧上一瞧,搞不好,下部小說的男主角就以他為原型了!
追——
相信我,一旦海蘭對某件事物起了興致、著了迷,絕對會一探究竟至底的!
興衝衝地尾隨男子踏入一間辦公室,眼前又是一亮:乖乖,超現代化,超豪華耶!無論是闊大的室內麵積、良好的采光、完美的裝潢,還是豪華的家具組合與簡潔流暢的超大辦公木桌,都顯示出擁有這間屋子的人身價品味絕非爾爾!就算電視劇中那些大企業家、大總裁董事長們的辦公室,與此一比,恐怕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賺到了,真是賺到了!這一場景我絕對會照實扔進我以後的小說裏。
“坐。順便將口水擦一擦。”這次聲音非但含有笑意,甚至已是笑謔了!
“呃——”我慌忙用手背一擦唇角,果然手背濕濕的一片,不肯進唇的口水羞煞我也,“真是、真、真是讓您見笑了!”我的頭再也不敢抬起,雙眼緊盯著腳旁的地麵,希望上天可憐,用雷轟一個洞出來好讓海蘭爬進去,一輩子不出來了!幾時,海蘭這麼失儀過?
噢,老天,殺死我吧!
“該是三生有幸才對。”男子引我至沙發坐下,轉手放在我麵前茶幾上一個超大飯盒,“雖然涼些,但總比餓肚子好是不是?吃吧!”淡淡的語氣不興波瀾,卻漸漸驅走了我的愧色,我的不安。
“吃呀,低頭看手掌會看飽肚皮嗎?”大概看出我的不好意思,男子轉身離開,“我還有一些公事需辦,你自己隨意。”
“謝謝!”除了道謝,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微抬頭溜男子一眼,他的上半身已被電腦遮住,隻有些微的濃濃黑發露出,隨他低抬頭的動作微微顫動。他不再與我言語,隻有劈啪作響的擊鍵聲不斷傳來。
我重重籲口氣,聳聳肩,抬手腕看看表,才一點多一點兒,電梯啟動還早呢!我轉動腦袋又開始打量辦公室片刻,便將視線牢牢停在了麵前的飯盒上,雖沒有什麼熱氣冒出,但淡淡的菜香卻時時鑽進我的口鼻,引得我肚中又是一陣偷偷亂響。咽一咽口水,再瞄瞄埋進電腦裏的男子——好,吃!反正剛才的醜模樣都被瞧盡了,臉早丟到太平洋去了,就算再吃一次,再被他看一次笑話又能怎樣?我即刻埋頭大吃——
風卷殘雲、狂風過境,眨眼之間我便幹盡了眼前滿滿一盒飯菜。意猶未盡地舔舔竹筷,打一個小小的飽嗝,我心滿意足地縮進真皮沙發中,等待救我於水火中的大善人做完公事,好讓我誠心道謝一番。
咱們總不能打斷人家辦公,隻為道一聲謝吧?
於是乎,在等待的時辰裏,我開始思索這半天來所發生的一切,一思索,便浮出一個很有疑點的問題來:睡夢中,他好似喚我名字來著——他是如何知曉我名字的?他又為什麼對一個陌生人這般——好?
等我終於將這兩個問題問出口時,時間已是當晚十點多,因為丟人不止一次的我在吃飽喝足後又昏昏睡了過去,而且一覺直到晚上九點才醒來!若非是好人做到底的恩公耐心地等我睡醒,恐怕我就會一個人被丟在那空曠大樓裏了。
此時此刻,我和我好心的恩公正坐在路邊的大排檔裏,邊吃消夜邊解疑釋惑。
“很簡單,你一邊爬樓一邊大聲喊著給自己打氣,‘海蘭’兩字不知被你重複了多少次,要記不住才怪哩!”狄雲濤——我現在知道他名叫狄、雲、濤——邊給我布菜邊笑著回答我第一個疑問。
“嗬嗬——”我幹笑,想起上午時的模樣,臉又是一片花紅柳綠。
緊接著我又問出第二個問題。
“對陌生人好?”他笑睨我一眼,搖搖頭,“通常我很少去注意與我無關的人或事。這次對你伸伸手,隻因為我欣賞你而已。”
“欣、欣賞?”今日,結巴與我形影不離。
“是啊,一位年輕的女孩子,明知會累壞自己,卻還是去幫別人義務送東西,更別提是徒步爬近三十層樓了!是不是讓我敬佩?”
我低下頭拚命吃菜,臉像塊紅布。
“上樓時,一絲也不抱怨苦累,還能樂觀地大聲給自己打氣加油,絲毫不退縮,是不是值得讓我欣賞?”他直直盯著我,說得很是認真。
“哪、哪裏……”我被他盯得頭皮發麻,讓他誇得臉紅心跳,忙轉移話題,“我不是年輕的‘女孩子’啦!我已經二十五歲嘍!”
“哦?有這麼‘老’嗎?”語氣裏逗弄成分居多。
“當、當然!”我點頭保證,反正年歲就擺在哪兒,我從不費力遮掩什麼。
“這年頭,像你這麼坦白的女孩子不多!”
“像狄先生這麼樂於助人的先生也不多啦!”
兩人相視一笑,初次見麵的陌生疏離由此漸漸消失。
第二天,我嫁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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