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這是我給父親治病的錢。”說完,我把一個上麵有三千元錢的存折塞到了母親手裏。
我似乎就是在等著母親說出這樣的話來,接著我又說我隻能呆一天,第二在我就要趕回去了。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聲重重的歎息聲自我身後傳了過來,我不敢去想父親這聲歎息意味著什麼,我更不敢去想父親那個期期艾艾的眼神,此時此刻我隻希望這一天能快些過去,我隻希望我可以快些逃回到我的城市。我實在是不願再麵對這樣一對愁苦的老人,似乎他們不是我的父母,我心裏隻想著快些的逃離,逃離他們帶給我的重壓。
我依計劃在第二天早上就匆匆地趕回了自己的城市。回來之後,每個星期我幾乎都會收到小妹的來信,小妹在信中說,自我走後父親便經常唉聲歎氣,她還說父親本來話就很少,自得病以後話更是屈指可數,可是自我們那次回家以後幾乎是終日都聽不見父親說一句話了。而我成天為生計奔忙著,對小妹信裏流露出的對父親的那縷哀傷根本就無暇在意。父親在他得病半年之後就撒手西去了,當我接到母親發電報說父親去世時,有一瞬我整個人都呆住了,父親他竟然這麼快就離開了我們,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半年前父親投向我的那個期期艾艾的眼神,恍惚之間我好像明白了父親投向我那個眼神的含義,原來在那一刻父親是希望得到我的拯救,而我不僅放棄了對父親的拯救也放棄了對我靈魂的拯救,在那決定父親命運的一刻,我的心裏隻有我,我記起的隻是父親在我們童年生活裏的自私和暴虐。然而我呢,在決定父親命運的那一刻我又何嚐不是自私的,那一刻可以說對父親的病情我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想過,我想的就隻是我的經濟承受能力。
其實我早就明白了父親的那個眼神,隻是我一直不想去麵對。因為我總覺得父親他做為一個男人是失敗的,他不會承擔責任,他隻會逃避,隻會自私,隻會暴虐。他讓我失望,讓我們周圍所有的人都失望。而我幼稚的認為正是因為父親沒有給過我一個快樂的童年,所以我也有權利選擇對父親情感的付出或拒絕。但是當我同樣疲憊的為生存而四處奔波時,為讓自己及家人生活的好一些而苦苦的支撐著時,有那麼一瞬間我也曾經想過要輕輕的放下肩上所有的擔子。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懂得了父親。
在生活中父親也與我一樣是有過同樣的疲累,隻是我選擇了承受,而父親選擇了放棄。父親的放棄傷害了我們,而多年以後我對他生命的放棄也同樣適當地傷害了父親。父親沒有教會我對生活的承擔,但是他用他的離去淨化了我的靈魂,讓我明白了不管麵對什麼都要勇敢的承擔,而不是逃避。我想,如果父親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我決不會再用我的狹隘和自私來對待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