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玉門關後,我們的馬隊如一葉扁舟駛入無垠的沙海。漫無邊際的沙海初始讓人新鮮,走了幾天之後,終於讓魏小田、葉波和方言感到枯燥。而我卻不,因為有林之月相伴,再枯燥的景致在眼前都是無限的美景。再加上一路上有不少來往的商旅駝隊,有時大家聚在一起,點燃篝火,一邊聽他們講各地的奇聞軼事,一邊開懷暢飲。林之月興致高時還會舞上幾曲,而我則癡癡地看著林之月被篝火映紅的臉龐和曼妙的舞姿,情不能已。待到睡下,天為被沙為床,林之月的帳篷緊挨著我的,我們隔帳夜話天南地北地海聊,但我從不提嵇子嶽,林之月也不提他,對我而言,這樣美好的夜晚本不該有第三者插足,而對於林之月,她似乎也不願去想和嵇子嶽間的那些煩惱事。要睡去時,我總會調侃地說:“娘子,晚安。”這時林之月總是咯咯笑道:“去,誰是你的娘子。”於是我便帶著濃情蜜意睡去。晨起,我會掀開林之月的帳篷,此時她還在睡夢中。我便癡望著她熟睡的模樣,小貓似的蜷著,長長的睫毛偶爾會顫動,一抹輕笑掛在嘴角。我不會叫醒她,就這麼看著,而她似乎在夢中會有感應,總是在我凝視她片刻後便醒來,然後報我以睡眼惺忪的慵懶一笑。這一刻我便覺得有她陪伴的日子是如此的美好。
我喜歡這樣的日子,但魏小田、葉波和方言在快要走出沙漠的最後幾天裏煩躁卻越來越甚。三人一路牢騷,一個說每天啃著幹糧,連水都喝不暢快;一個說除了林之月見不到一點女色,黑白生活都極為單調;一個說滿眼黃沙,見不著一點綠意,眼睛極度疲勞。我說心靜便一切都好。他們反唇相譏,說我和林之月一路卿卿我我自然快意,他們若有女人相伴倒也不在乎這漫漫沙路。而這時,林之月卻不辯駁,笑眯眯地聽著任由他們說去。反倒是我不停地解釋我和林之月的清白。於是林之月對我說:“傻瓜,你就由他們說去,你越辯解,他們不就越說越來勁了嗎?你就認了,我們就有了,那又怎樣?”三人見林之月承認得如此大方倒也無話可說,而我聽了林之月這番話自然是心花怒放。
三人不爽的情緒終於在我們即將走出沙海並可以望到前方的一小片綠洲時一掃而光,三人激動地在馬上狂呼,說從沒見到綠色是這麼地漂亮。我們縱馬朝綠洲狂奔,很快地,就到了伊州。伊州是玄奘大師出境後的第一國伊吾國所在地,當初是個彈丸小國,如今歸大唐的安西都護府管轄,改為伊州。我們在客棧住下,好好洗了個澡,十來天的沙漠跋涉讓每個人都灰頭土臉,洗過澡後渾身清爽。我們到街上隨意逛了逛,由於伊州城不大,也沒什麼景點,沒多少看頭,我們就找了家酒館,要了隻烤全羊和一壇酒,好好地犒勞了自己的肚子。住了一夜,便向天池進發。
天池在前往高昌城的途中。從沙漠出來,猛然見到天山滿眼的綠色以及偌大的天池如一塊碧玉靜臥在天山之巔,對我們眼睛的強烈衝擊是不言而喻的。這時你才發現原來西域的地貌也如此繁複多變。在天池邊,這山中之湖深不見底的深邃深深地觸動了我,我覺得這片湖可以見證天長地久。我牽過林之月的手,說:“天池見證,我會永遠等你!”
“你真的不介意我的過往?”
“不介意。”
“可我不知道如何去結束,也不知道能不能結束。”
“所以我等。”我異常堅定地看著林之月,林之月早已淚流滿麵,而我也無限感動。此刻,淡月初起,回想這一段路途,魏小田收李雨秋終歸世俗,我與林之月卻恬然、悠然,是雲在青山月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