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是你麼?“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在我的不遠處蹲著一個人,她背對著我,或許天太冷,她嬌小瘦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我停下步子,慢慢向她靠近。
“你不怕我麼?”
她沒有回頭,甚至沒有任何的動作,她的話語裏也沒有任何的感情,就那麼隨意的拋過來。
“我為什麼要怕?”
我為她說的話感到可笑,麵前的是我伯母,她從來都是慈眉善目,對誰都客客氣氣,況且我是她的親侄子,我為什麼要怕她?
她還沒有回答我的疑惑,另一個聲音便替代了她。
“國王。”
這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語氣裏夾雜著疑問,仿佛她有些不確定自己所叫的人是不是看到的。我轉過頭去,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略顯蒼老的臉上,歲月的痕跡在她的臉上明顯的凸顯出來,那一頭的青絲再也藏不住裏麵的白發,大概她看到了我的麵貌,眼睛裏的淚水再也沒能忍住,全部流了出來,我慌忙來到她的身邊,關心的問,“媽,你怎麼了?”
“你伯母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的話讓本已平靜的心再次掀起波瀾,我隻感覺大腦一陣嗡嗡做響,嘴裏不停的說,不可能不可能,剛才我還看到伯母了,她還跟我說話呢。我說著,便轉過頭去,可,剛才跟我說話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了,隻留下一片黑暗給我。
我陪同媽跌跌撞撞的來到伯母所住的病房,三個哥哥正在痛哭流涕,我一個趔趄撲倒在伯母身旁,眼淚不住的流淌。上天為何這般殘忍,這麼年輕的生命也去剝奪!我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本事,恨自己不會法術,怎麼就救不回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生命!病房裏的悲傷沒有得到別人的同情,反而惹來他們的反感,醫生護士不斷的催促我們把病人的屍體拉走,想想也是,誰願意讓晦氣一直殘留在病房裏?醫院是敞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不是收容所,更不會大發慈悲的給予病人家屬方便的。
家裏的伯伯,伯母們幾乎在同一時間趕到醫院,他們忙著收拾衣物和親朋好友探視時送來的東西,年齡稍大些的伯伯則開始幫助我們來料理後事,他們凝重的臉上總是會讓我們感到嚴肅,尤其是他們說的話。
等一下殯遺車便會來,當你母親的屍體安放在單架上準備抬出去的時候,你們要大聲喊著她,否則她的靈魂會一直遺留在醫院裏,永遠回不了家。
當他們抬著單架開始往外走的時候,三個哥哥淒涼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樓道,原本站在樓道裏喧嘩的人們紛紛躲進自己的房間,不敢出來。我的淚隨著他們的喊聲不住的流淌,看著那被白布蒙住臉的人,內心的悲傷更是無處宣泄。
原本以為一切到此就結束了,死了的人不會再回來了,可是我錯了,這隻是一個開始,巨大的恐怖還在後麵,即將到來的會使我們防不勝防,或者是說被它的突如其來打的措手不及!
大哥跟隨著殯遺車在前頭走,三哥開著自己的麵包車緊隨其後,而我則坐在二哥的小車裏跟在最後。坐在駕駛室裏的二哥在不停的抽涕,我透過前視鏡看到他陰鬱的臉,並沒有了那份極度悲傷的表情,仿佛一切的悲傷都是精心演繹出來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有這種感覺,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有病,居然可以懷疑二哥的痛楚是裝的!
“國王,你知道嗎,你伯母這一走,我是有多難過。”
二哥的淚再次穿過淚腺,滑過臉頰,滾落下去。
“我知道,你們都很難過,我也很難過,我就這一個親伯母。”
“不,你們的難過與我的不同。你是知道的,你伯母生前是最喜歡我的,她一直很寵愛我,就算結婚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我,還有你嫂子。”
我默不作語,這些我都知道,伯母對二哥的愛已經超出了寵,更多的是溺愛,沒錯,是溺愛。我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這份感情。以至於從小到大,我大哥和三哥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伯母親生的,為什麼同樣是兒子卻享受不到一樣的待遇。尤其是大哥,因為伯母過度對二哥的偏袒已經讓他與伯母有過很多次衝突,先是語言的謾罵後是肢體的接觸,當然,那時都太小不懂事,後來逐漸長大了,也懂事了,也便不再動手了,但偶爾兩人也會拌嘴,隻是語言上也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至於三哥,從一開始到最後也沒有與伯母拌過嘴,更沒有惹伯母生過氣,在伯母眼中,三哥是最聽話的孩子,雖然如此,三哥依然沒有得到伯母的眷顧,因為伯母的愛就那麼多,沒有多餘的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