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僧人(2 / 3)

和尚說:“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我詫異道:“你並沒有清點數目,如何知道多出來一本。”

他又是哈哈一笑,說:“佛告訴我的。”

佛?我的腦子動了一下,難道他就是女友告訴我的“高人”。

夜間就寺廟住下,此時已經知曉圓臉長耳和尚是本寺的主持,法名:明智大師。歸心寺本為文城一處民宅,居住著一對無兒無女的老年夫妻。五年前,明智大師雲遊至此,夜間投宿老夫妻家中,第二日淩晨起床,卻發現老夫妻雙雙離世。鄰居一致認為是明智大師害死了老夫妻,上告官府,官府前來追查,百般詢問,甚至酷刑相逼,明智大師隻是微笑,不做任何回答。官府內的人在老夫妻房間搜查,搜出一封書信,上麵寫著:我們夫妻二人俱是在家修行的居士,今日壽數已到,雙雙駕鶴西去。夜間投宿的,為世間高僧,精通佛法,非常人能比。文城地處險要,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幾百年來爭戰不斷,死傷無數,鎮內、田野、鄉村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文城居民經曆複雜、胸懷險惡,俱為心懷叵測的不良之人。我們夫妻願將幾間草房贈予,懇請在長此居住,用無量佛法改變人心,超眾亡靈,使文城由一座凶惡之鎮轉變化慈悲之地。”

因為這封書信,官府釋放了明智大師。明智大師在牢中受過酷刑,臉上、手臂上、腳踝子上布滿了傷口,他幾乎是一步一挪從牢中出來。出來那天,天空豔陽高照,陽光無比燦爛,官府的門口聚集了看熱鬧的文城居民。這些來自天南海北,內心著隱藏著各種秘密的盜賊、慣犯或是武林高手,抱著好奇的心理觀看著明智大師的一舉一動。他們不相信有一封書信存在,不相信明智大人是位得道高僧,更不相信憑著明智大師一個人能夠改變幾百幾千人的內心。

明智大師仍然微微笑著,臉上一片純淨、空白、坦然,仿佛從未經曆過任何事情。他身上的傷有的流出了膿血,並且散發出微微的臭味。明智大師在人群麵前站定,他高高舉起了雙手,寬大的衣服袖子順著胳膊滑到腋下,露出了更多的傷口。明智大師抬起頭看了看陽光,複又挺直了脖頸,圍觀的文城人就看到一簇金黃色的光從明智大師的頭頂射出,向上,向上,向上,競然與天頂的太陽連在一起。明智大師閉了眼睛,隻見他身上的傷口象魚皮一樣一條條剝落,散落在地止,剝落的地方隨即長出完好無損的皮膚。全身的傷口都長好了,明智大師頭頂金黃色的光慢慢回落、回落,終至於無。明智大師放下手臂,睜開眼睛,仍然微微笑著看著大家。

文城的居民驚呆了,他們知道明智大師果為得道高人。

有一個身上長了膿包的男人從地上揀起一片明智大師剝落的皮膚,他將它貼在一處膿包上,令他意想不到的,一眨眼的功夫,身上所有的膿包全都消失了。他高興地跳起來:“明智大師的皮是藥,明智大師的皮是藥。”

轉眼之間,明智大師散落在地上的皮膚被人一搶而光。

明智大師回到老夫妻的家裏,不長時間他就請人將房子改造成一處寺院,寺院起名為“歸心寺”。

起初隻有他一人上香、念經、打掃庭院,慢慢就有信男信女前來上香求願,問古問今。巧的是,求的願無不應驗,請明智大師測的事情無不應準,明智大師又懂得用一些奇怪的方法為人治病,例如用一碗水治好眼疾,一塊樹皮治好腳氣,甚至能夠將已經死去的人救得活轉過來。歸心寺的香火就漸漸旺起來,就有文城居民抱著到寺心斂財的想法入寺當和尚,也有殺了人或是犯了案的到寺內躲避,明智大師從不問他們從何方來,來此做什麼事情,什麼時候走。凡是來的,他全部收留,凡是想出家當和尚的他全部剃度,令人想不到的,所有進去寺院的人都自覺自願地做了和尚,沒有人吵著鬧著或是偷著還俗。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明智大師在後院坐禪。他不像普通出家人那樣在禪房或是山洞、森林裏坐禪,他就端坐在院子當中,雙腿盤坐,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擱在膝上,身下沒有鋪任何東西。明智大師要我模仿他的模樣坐著,他說:“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可以告訴我。諸如欲望、要求等等。”

不知道為什麼,大腦之內一片空白,我說:“我不知道我有什麼想法。”

明智大師微微笑了一下,要我舌抵上顎,微閉了眼睛,眼觀鼻,鼻觀心,意守肚臍下三寸的下丹田處,調整呼吸,心中不想一物一事。

“這樣做下來,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明智大師說:“如果做不下去,可以睜開眼睛,有我的氣場在這裏,保證你不會出任何問師題。睜開眼睛時,如果你看到麵前有一潭清水,伸手將昨日扔下的石子揀出就是。”

按照明智大師的吩咐,我意守丹田,開始靜坐。心中果真是什麼念頭沒有,一刻鍾的功夫,便覺小腹內脹滿鼓鼓的氣體,兩股熱氣順著後背慢慢上爬,到兩腎處卻又徘徊不前,轉換成兩雙小手拚命地往身體外推。皮膚仿佛要脹破一樣,我猶豫著是否睜開眼睛,正尋思間,卻看到一條大蟒蛇從身子底下緩緩地爬了出來。我嚇了一跳,慌忙睜開眼睛,麵前的大蟒蛇不見了,隻見一潭清亮亮的水映在瑩瑩月光之下。水中一顆石子如同貝殼一樣閃閃發光。

我將手伸進水內,撈出石子。

月亮慢慢西沉,我終於堅持不住,萎在樹底下,睡了下去。醒來,見到明智大師站在麵前,他仍然微笑著看著我,說:“謝謝你揀出了石子。”

我說:“那本來就是我扔下去的。”

他說:“人生的很生煩惱就是因為心裏裝下了不應該裝的東西。將心中的石子揀出,一切都就好了。”

他又說:“昨夜靜坐時,你是不是看到了大蟒蛇。”

我說:“是。”然後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說:“修行到我這個境界已是無目能視,無耳能聽,天底下沒有不知道的事情。靜坐時看到大蟒蛇,說明你內心還有執著之心。”

我說:“為什麼要靜坐呢?活蹦亂跳地生活不是很好嗎?”

他說:“靜坐可以使我們更好地觀視自己的內心。人生很多的事情就是因為心不平不靜引起的。比如凶殺、仇視、戰爭,全部因為內心的不平靜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