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雅急得想把她打暈拖走,“有什麼事,等回去再說好不好?”
“不!”柳如蘇甩開巫月雅的手,“我不管這是怎麼回事,我隻知道他會殺了樊青!我要去叫他住手!”
“你怎麼叫啊?”眼看柳如蘇跑了出去,巫月雅隻得沒轍地跟著。
衝到陡峭得跟懸崖沒有區別的陡坡邊上,柳如蘇一邊放眼搜索著視野中每個角落,一邊圈起手放在嘴邊喊:“猗蘭,樊青沒有傷害我,放開他,你聽見了嗎——”
如此喊了幾遍,林中卻一片安靜,“噓!”巫月雅按住柳如蘇,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等著回應,突然林中接連一串巨響,好像什麼巨大的物體砸了下去。
柳如蘇慌了神,“樊青!猗蘭!”一邊喊叫著一邊想找路下去。
巫月雅曾經從另一個山頭眺望過這裏,她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有路,就算是白天也無法安然下去,何況是夜裏。
剛想攔阻柳如蘇,柳如蘇已經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往下滑去。
“啊!”巫月雅跟著尖叫,嚇得魂飛魄散之際,不假思索地撲過去胡亂抓,還算好,給她抓到了柳如蘇一隻胳膊。
但是下墜的衝力,把兩個人都拉出了邊緣,碎石不斷往下落,巫月雅死死抓著柳如蘇的胳膊,還好她沒有戴手套,還好柳如蘇穿的是薄呢衣服,不然肯定滑得抓不住。
手指火辣辣的痛,不過總算是插到了石頭與石頭的縫隙中,暫時穩住下落趨勢,但那塊石頭一大半是埋在土裏的,而土壤又在不停地鬆動……
“你,你腳下有沒有可以踩的地方?”巫月雅別過頭,困難地問右下方的柳如蘇。
“有,但是我沒有可以抓的……”柳如蘇顫聲回應。
“石頭,樹根,藤蔓都可以,快找!”巫月雅咬牙,左手卡在石縫中,彎得快斷了,要真斷了,恐怕也就沒力氣去抓任何可以抓的東西了,“快啊!我撐不了幾秒鍾了!”
“好!好!”柳如蘇試了幾次,可是她估計錯了,腳下隻有鬆動的碎石,一踩就塌一大片,“月雅,我站不穩!”
“快找東西抓!”巫月雅冷汗流下來,天啊,她左手沒知覺了。
柳如蘇一直試圖抓住什麼穩固的東西,可是運氣實在太差,這裏長的都是小棵的植物,一拽就連根帶土一起被拔出。
“怎麼辦,月雅,沒有可以抓的……”她終於放棄了,喘著氣,目光落到巫月雅死死抓著她的手上,心裏一凜,“月雅,放開。”
“什麼?”巫月雅滿腦子都是怎麼爬上去,乍然聽到柳如蘇的話,沒有反應過來。
“放開我,月雅,自己爬上去,你離崖邊還不算遠。”柳如蘇深呼吸了幾下,已經鎮定下來。
“我不!”巫月雅明白她的意思後,臉都白了,“你千萬不要放,我有辦法的,我還可以撐一會!”
她不過是胡言亂語,怎麼可能有辦法。
借著月光,柳如蘇看清了巫月雅是用什麼方法支撐著兩個人的重量,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快放開我,是我連累你的,要是你有事,我會內疚死。”
“要是你有事,我也別想活了!猗蘭會恨死我的!”巫月雅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他那麼重視你,你是他的一切,你們好不容易才重逢的,難道又要陰陽兩隔,憑什麼,別說還沒到一百天,就是到了我也不讓你死!”
她已經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每一個字都是咬牙切齒說出口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巫月雅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上麵,放聲大叫:“猗蘭——猗蘭救命——如蘇在這裏——”
柳如蘇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句子的意思,在接受了死亡的命運的同時,卻覺得巫月雅把自己的胳膊越抓越緊,緊到就算她想掙脫都辦不到。
巫月雅的叫喊聲在林中回蕩,現實中的幾秒鍾,對她來說卻像過了幾年那麼久,不行了,已經沒有力氣了,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她不甘心啊,就算要死,死一個人就行了,怎麼可以兩個人都死,那猗蘭豈不是孤孤單單一個?要怎麼辦?
幾近絕望時,一陣疾風襲至,雖然看不分明,但直覺告訴她,那是猗蘭,太好了,巫月雅喜出望外笑出來,隻來得及喊出一句:“快接住她——”
手上分量一輕,她知道,柳如蘇安全了。
心裏頓時放鬆,身體無所依傍地往下落去,原來,左手早就斷了……
風聲呼呼,巫月雅緊閉著眼,突然想到,應該再看他最後一眼啊。
於是,她睜開眼睛,可是什麼也沒看到,隻有一輪好圓好大的月亮掛在天上,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在旋轉著,攪動著,那麼模糊。
哎……巫月雅有點遺憾,還是閉上眼睛,不知道這算不算解了她的劫,但願,他們可以在一起久一點,再久一點,一百天,實在太短了,起碼和六年比起來,太短了。
“猗蘭,你跟紫芝要好好的。”
謝謝你給了我這六年,雖然,那個生日願望沒有實現,可是沒關係,我已經很滿足。
幾秒鍾後,她聽見很多聲音一起撲來,有疾風突然止住時引起的潮湧倒灌一樣的聲音,有骨頭哢嚓斷開的尖銳細微聲音,還有一聲狂風般的悲鳴,像是從胸腔深處衝出,聽起來,無奈又悲傷。
柳如蘇驚呆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從巫月雅手中脫出,她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隻下墜了一秒鍾就被抱住,身體浮起,風馳電掣回到崖上,沒等她看清,黑影一閃,又朝崖下射去。
那是……猗蘭……嗎?
為什麼他的速度那麼快,為什麼他可以熔斷鐵條,為什麼他可以……衝出崖下又飛也似的回來?
不不,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柳如蘇趕緊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他懷中的巫月雅身上,口鼻冒血,是不是傷到了內髒?她拿起手機,沒有信號。
“快點,送她去醫院!你的速度——可以的吧?”
猗蘭操飛速看了她一眼。不是錯覺,柳如蘇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
點點頭,猗蘭操咬牙抱緊巫月雅,瞬間消失眼前。
剩下柳如蘇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崖邊上,頭腦中時而清醒,時而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