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疼愛自己的孩子,這是人之常情,陳子良先把他女兒抱到安全地方去,這也是人之常情,唐詩不怪他。
可是,話雖這麼說,她心裏卻是很難受,很難受。
她的小迎,如果她沒有找來的話……
她忽然想起了她小時候寄居在舅舅家時,舅媽說過的一句話:她又不是我生的,我憑什麼對她好?
是啊,小迎又不是陳子良的孩子,他憑什麼對他好?
她真的不怪他。
要怪,隻怪她太大意了,輕易把孩子托付給別人。
在半路上,路過一家點心店時,唐詩帶著小迎買了許多他愛吃的果脯和點心,小迎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小迎抽咽著,忽然委屈的對唐詩道:“娘,我們去找爹爹吧,我想爹爹了。”
唐詩心中酸澀的厲害,她不知道要怎麼和小迎說,她和他爹爹已經分開了,不會在一起了。
“娘,我要爹爹,我要爹爹,爹爹不會讓馬車撞我的。”小迎又哭了起來,看來剛才陳子良扔下他的事情,讓小家夥受傷了。
唐詩被小迎哭的心都碎了,但她緊緊的咬了咬牙,楞是忍著沒有流下一滴淚來。
晚上的時候,受了驚的小迎胡亂的說著夢話,爹爹爹爹的叫了一晚上。
在黑暗掩護的深夜裏,唐詩輕拍著兒子,終於還是流下了淚。
過了沒幾天,唐詩帶著小迎離開了這裏,繼續四處漂泊,當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
一說到“漂泊”這兩個字,有的人似乎覺得很詩意,很瀟灑,可真的到那個地步的時候,漂泊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艱辛。
並不是每一天都能來得及住進客棧裏,也不是每一天都可以借住農家裏,有時候他們會露宿街頭,有時候他們停留曠野。有時候走在半路上就會忽然下起雨來,把母子二人淋成落湯雞,有時候刮風下雪,凍的母子二人瑟瑟發抖。
如果是唐詩一個人還好一些,可她還帶著孩子。
為了不讓孩子繼續跟自己受罪,在流浪了一年以後,唐詩再一次找了個鎮子定居了下來。
過了沒幾天,她去找出去玩的小迎回家吃飯,隔老遠就聽到了小迎的哭叫聲:“誰說我沒爹了,我有爹爹,我爹爹是武神本我初心,你們再欺負我,我叫我爹爹來打你們。”
小孩們轟堂大笑。
“我爹也是武神,我爹是霍中溪。”
“我爹也是武神,我爹是歸海墨。”
“我爹不是武神,我娘是武神,我娘是風纏月。”
孩子們一邊嘲笑著本我迎,一邊又擁上去:“打他,打他這個小騙子。”
辟哩啪啦的聲音傳了過來,其中夾雜著本我迎悶哼和哭叫的聲音。
唐詩趕緊跑了過去,孩子們一哄而散,隻剩下鼻青臉腫的小迎趴在地上。
一看見娘親來了,本我迎的眼淚刷刷刷就落下來了:“娘,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和爹爹學武,以後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唐詩無言以對,隻得抱著哭個不停的本我迎回了家。
從那以後,唐詩開始自己教小迎學武。
隻是她那三流的武功,又能教給兒子什麼呢?
本我迎一天比一天沉默了,他不再出去和孩子們玩耍,他天天悶在院子裏,練習他還記得的爹爹教過的武功,練習娘親教給他的武功。等他覺得學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去找那些嘲笑過的孩子們報仇。
挑戰的結果隻有兩個,他把人家打的鼻青臉腫,他被人家打的鼻青臉腫。
而最終的後果卻隻有一個,就是人家小孩的家長找上門來,讓唐詩好好管一管本我迎。
過了沒有半年,本我迎已經成了最不受鄰居們歡迎的孩子了。
每個被他打過的孩子家長,都明裏暗裏的罵他有人養沒人教的野孩子。
本我迎越加的陰沉,和別人家孩子打架的時候,下手越發的狠了。
幸好唐詩是個大夫,一邊陪著不是,一邊免費供醫供藥的給人家孩子治傷。耳朵裏,還得聽著孩子家長的抱怨,還不好意思反駁。
回到家裏,唐詩狠狠的打了本我迎一頓,結果第二天,本我迎不見了。
唐詩嚇壞了,滿城的亂找,終於在別人的指引下,在官道上找到了正在趕路的本我迎。
“我要去找爹爹!”麵對唐詩的訓斥時,這個五歲的孩子,大聲的申訴著自己離家出走的理由。
唐詩不想說他爹爹要別的女人不要他們的事實,這對孩子來說,太殘酷了。
麵對本我迎找爹爹的決心,唐詩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