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知道小白的為人,他既然這樣安排了,推托顯然不妥。怎麼辦?好在管仲從夫人那裏知道這事後就想出了一個辦法。此刻他端起茶,對小白很真誠地表示感謝,並將那個辦法端了出來:齊國如今確實強盛了許多,也可以擔當率諸侯為天子分憂的重任。接下來怎麼做?先做什麼後做什麼?我聽說東方臨海的高山上有隻鳥已經伏在那裏修煉了十幾年,從來沒飛出來過,但它一旦出現在天空,那天空則雲消霧散,萬裏晴朗;它一聲鳴叫,地撼山搖。於是,有人說它,要麼不鳴,一鳴驚人。夷吾以為,主公這次出兵,當如此!
齊桓公興奮地說:仲父所言正是。依仲父,寡人應該如何做?
管仲說:這些年,荊楚戎狄逐漸強大,中原各國由於種種原因難以共同聯合抵禦,荊楚戎狄見其勢,不斷侵擾中原,或直入於心髒地帶,或伺隙於邊疆地區,形勢非常危急。
齊桓公說:尊王攘夷,就是我的責任。
管仲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從秦楚使者那眼神裏讀到了我們眼下迫切要做的事。今天,你要為我慶六十大壽,很好。我就想借這個機會,改變一下祝壽的形式。
齊桓公反駁道:不可。周禮之矩,律而行,行而矩,仲父焉有不知之乎?
管仲說:事因時而變。黃帝七十大壽,諸侯提出要祝賀。黃帝曰,天下未平,不可。諸侯堅持。黃帝讓步曰,以平天下之戰而賀之,如何?諸侯欣然。主公應該聽說過吧?
齊桓公想了想,樂道:你提到那個“涿鹿之戰”,我就好羨慕啊!什麼時候我也來一場,名垂千古啊!接著,擊掌道,仲父要怎麼搞,寡人完全聽命。
管仲說:城北有塊荒地,近水臨崖,我想在那裏設一台。台上可設壽宴若幹桌,台下演武場,我屆時飲酒操陣。可否?
聽說管仲會操演兵陣,齊桓公感覺很新奇,他知道管仲多次當過逃兵,所以不怎麼在意管仲的軍事才能,但管仲出征,從未有過失誤,這也一直令他稱奇。現在見他這麼說,便立刻答應並好心地說:仲父隻需講講即可,擺陣就算了吧!
管仲卻認真地說:你應該記得我帶兵替主公出征時,與你的對話呀。
齊桓公說:當然記得。我還記得,我問你,戰爭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你說,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一個好的決策是成功的關鍵。戰爭關係到國家的存亡、民眾的生死,所以軍事上的計劃決策尤其重要,不能不認真考慮。我當時就十分讚成,也相信仲父有指揮能力。但你說的“成功的一半”,我聽來倒是很新鮮。
管仲說:簡單地說,一個完整的計劃決策過程分三步組成,首先,是思想上的計劃決策;其次是人員的計劃決策;最後是行動戰術的計劃決策。
是啊!齊桓公說,依仲父所述,簡而言之,首先是要不要打。其次是派誰去遣多少兵乘。最後是到了戰場上後,具體如何打。但我想問的是,第一步,如何進行思想上的決策呢?
五個程序、八個衡量標準。管仲道,五個程序先後為道、天、地、將、法。顯然,軍隊的戰鬥力能否在戰場上保持最佳狀態,取決於上述五個參數。八個衡量標準是: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兵眾孰強?法令孰行?士卒孰練?賞罰孰明?夷吾以這八個標準來評估敵我雙方的競爭力強弱,並以此預料戰爭結局的勝負,最後根據預測結果作出決策,確定該打還是不該打。
齊桓公:說得好!可敵,則戰之;不敵,則避之。那麼,接下來如何進行組織上的計劃決策呢?
兩個程序,即擇將和授權。管仲闡述道,假如某將領尊重上述思想,那麼讓他統領兵將,他必然會按這個思想去做,勝數就大,這樣的將領絕對應當聘用;假如某將領不尊重上述思想,他必然不依你的思想實施,自行一套,勝數難測,你就不會聘他。這是我的授權標準。
齊桓公擊掌道:太好了!可為,則擇賢任能而為之;不可為,則擇賢任能而避之。那麼接下來第三步?
管仲答:兵者,詭道也。行動上講究的是機智靈活、不拘一格,比如: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總而言之,隨機應變,因地製宜。這應當由戰場上的將領依據戰時具體情況決定,廟堂之上的決策均不可照搬。戰未開,就取得思想決策的成功,是因為考慮周密、準備充足;還未開戰,思想決策上搖擺不定,考慮不周密,準備不充分,是一定會招致戰事失敗的。由此可見,事先的考慮越周密、準備越充分,勝數就越大;事先的考慮越不周密、準備越不充分,失敗的機會就越大;何況事先毫無考慮、毫無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