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巳三天沒有見到伏隱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麼,那次出外之後便再沒離開過內院,饒是她非常想出去,但一個人出去又怕伏隱惱她,這一日,她見窗欞外天朗氣清,連下了許久的飛雪也停歇了,露出如水洗過一般的碧空萬裏。
驟雪初霽,太陽光肆意散落在銀裝素裹的內院中,金色襯著瑩白的雪,格外的清晰,格外的耀眼,白巳推開雕花木門,寒意瞬間湧進,她微微瑟縮了一下,空氣中卻是清新無比,帶著芍藥的清香,讓她神清氣爽。
內院的芍藥生的正好,這般奇景白巳曾問過伏隱,為什麼芍藥可以在冬日綻放,伏隱隻是淡淡一笑,告訴她,芍藥有靈,便四季常放,沒什麼好神奇的。
白巳懵懵懂懂,隻覺得蘭苑中總是藏著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就像伏隱,雖對自己百般嗬護,然總讓自己覺得他太過完美,完美的不真實,似乎藏著許多的不為人知。白巳深吸口氣,腦袋竟無比的清明起來,許是窩了太久,身子都有些不聽使喚了。
她揉了揉有些酸脹的手臂,拾步而出。
出了內院,白巳踩著積雪,慢悠悠地走在蘭苑青石小道上,兩側芍藥在積雪下調皮地擺動著身姿,她新奇地打量著四周。
蘭苑靜謐,隻有她的腳步踢踏在青石板上,聲響空靈而悠遠,她百無聊賴,忽而被眼前一道華麗的雕花木門給吸引了目光,她左顧右盼了一番,這裏是蘭苑外院中最靠近內院的院落,比起四周的樓舍更是大上了不少,門前栽滿了高大的梅樹,明黃的梅花如點點星子點綴其中,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白巳踱步上前,梅花香氣更甚,煞是好聞。
她麵露笑顏,深深為之吸引。
近前之後才發現,雕花木門上刻著諸多蘭花,每一株皆栩栩如生,忽而一道聲響闖入了白巳的耳間,她尋著聲音的來源,在木門旁的六角雕花木窗欞內,看到了兩道相對而坐的身影。
透過稀疏的樹影,白巳心中滑過一絲熟悉之感,好像認識她們一般。
仔細看過去,兩人竟生的一模一樣,身著緋紅羅衫,外披錦繡披風的女子執著對麵的女子的素手,麵露不悅。
“姐姐,父王的話你都忘記了嗎?我們來東都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今自從皇後死了之後皇上雖然被抹去了記憶,可是整個人沉溺在朝政之中,根本顧不得後宮,連小皇子都不去看一眼,更別說是來我的宮邸了,姐姐,不能再拖下去了,那次沒能中我的噬心蠱是他的運氣,這一次,我必然不會失手。”錦繡眸間滑過一絲狠厲,而金玉則是躊躇萬分。
她開口勸道:“妹妹,你做了太多的錯事,別再錯下去了……”
“我做錯?嗬嗬,姐姐,鳳蘭春對我下噬心蠱你知道嗎?誰給她這個蠱毒的你心中應該清楚,她膽敢傷我,還利用我去給皇帝下蠱,哪怕出了紕漏也查不到她,不過她也是罪有應得,一枚紅丸,就將她徹底擊垮,一石二鳥,姐姐,傷我的人我必百倍報之,父王的大業你不顧我顧,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你,你到底是蠻族之人還是東陸之人,竟是這般心軟。”
金玉歎了口氣:“錦繡,小時候,母親曾教過我們,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某一個人的,父王的壯誌我何嚐不知,隻是既然我們已經身在洛王朝,這裏的繁華,百姓的安居樂業,也從未因我們是異族而另眼相待。
為了父王的壯誌,真的要抵上這麼多百姓原本祥和的生活嗎?就算你控製了皇上,你當真以為洛王朝就會易主?屆時天下必然戰火,受苦還是泱泱百姓,無論是東陸還是蠻族,他們要的,不是天下歸誰管,隻是一方家園罷了。”
錦繡拂袖起身,恨恨道:“姐姐,你受洛王朝的毒太深,今日我隻是來告知你一聲罷了,並未想要讓你幫我什麼。”
語畢,轉身朝著白巳這邊走來。
白巳一驚,忙躲到身後的梅樹後,見錦繡走遠了,適才蹙著眉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是自己沒聽錯,那個女子,是要謀反?
裏麵的大抵就是伏隱所說的金玉,竟是她的姐姐,白巳一下有些弄不懂了,可是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她該不該告訴伏隱呢?
白巳失神地往內院走去,沒想到能偶然聽到這樣驚天的秘密,一時間亂了方寸,有些不知所措。
是夜,消失了幾日的伏隱終於踏入了內院的大門,見白巳失神地坐在木窗欞邊,他柔聲開口道:“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我去著人安排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