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親侄女,我豈會不了解她,若是真心怪我,就不是指著我的鼻子痛斥,而是直接動手,取了我的小命。”想到戚琅琅,宇文焰笑得更開懷。
這麼好一個姑娘,怎麼就執著於韋寒呢?怎麼會是他的侄女呢?
兩人的出生,他就失去了競爭的資格。
“義父,您多久沒去藥穀了?”雪珞轉移話題。
“從那次被琅琅用掃帚攆出來,就再也沒回去了,應該也有好幾年了。”那次的情景,現在想起來,宇文焰又氣又笑,被侄女用掃帚攆走,而他的表侄還不阻止。
相當年,他跟韋寒的關係,相親相愛,韋寒一娶妻,整個人就變了,眼裏心裏隻有他的妻子,連表叔都不認了。
雪珞忍不住笑出聲,她可以想象出當時的情形,她也好幾年沒去藥穀了,怪想他們的,真想跑去看看他們。
可現在她跟皇甫傲鬧出這樣的事,她還真不敢回去,怕他們擔心,從他們拒絕來參加,皇甫傲跟嫣紅的婚禮,她跟皇甫軒的婚禮,她就能猜出,他們生氣。
媽咪跟爹爹不來是對的,如果在皇甫傲的婚禮上,看到這樣的她,該是如何的心疼。
做女兒的,不能陪在爹娘身邊,已經很不孝了,還讓他們擔心。
“往事如雲煙,我們不聊這些了,來,小珞,把這碗安胎藥給喝了。”宇文焰放開雪珞,伸手端起藥碗。
雪珞猛的一震,安胎藥?她沒聽錯吧?
血色從她臉上褪盡,瞪大雙眸,手指著宇文焰手中的藥碗,聲音有些顫抖。“義父,您......剛剛說什麼?”
“該不會,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吧?”從雪珞臉上的表情,宇文焰已經知道答案。
“懷孕?”雪珞震驚得久久無語,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漫延到四肢百骸,冰凍的難受,腦海裏全是懷孕兩字。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懷孕?
在她在皇甫傲這段感情裏找不到出路時,突然被告知自己懷孕的消息,讓她如何去接受,即便那個孩子不是皇甫傲的,可她不愛皇甫軒,沒有愛做根基的婚姻,能長久嗎?沒有愛,孩子還會是愛的結晶嗎?
“雪珞,別太縱容皇甫軒,你都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行房還這麼激烈衝動,如果不是你暈倒時碰到我,孩子就保不住了。”在雪珞麵前,宇文焰沒什麼忌諱,在他心裏,雪珞是他的女兒。
從昨夜她就有小產的跡象,又加上奔跑,這孩子能保住不是奇跡,而是以前老二給了他一顆藥,說是以後給他懷孕的妻子摔倒時吃。
老二的高瞻遠矚,他真是自愧不如,這種事情他竟然都能未雨綢繆。
他敢肯定,老二給他藥時,絕對不是出於好心,而是奚落他,明知他這一生會孤獨終老,還給他這種妙藥,不是奚落是什麼?
當時,他就海扁了老二一頓,藥還是收下了,豈料老二當時的壞心眼,今日居然派上用場。
見神情呆滯,目光渙散的雪珞,宇文焰隱約感覺到不對勁,她跟皇甫軒成親才幾天,而她卻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而且在雪珞嫁給皇甫軒之前,她住在睦王府,這孩子是皇甫傲成親之前有的,雪珞對皇甫傲的感情,那可是人盡皆知。
那麼......
“孩子的父親是皇甫傲。”不是問,是肯定,宇文焰放下藥碗,握住雪珞的雙肩,嫁給侄子,卻懷了叔叔的孩子,這是如何的糾結啊?
雪珞望著宇文焰苦澀一笑。“如果是皇甫傲的,我現在就不是太子妃,而是睦王妃。”
當時的自己,若是懷了皇甫傲的孩子,非逼他娶自己不可,還會眼睜睜看著他跟嫣紅拜堂,無論她如何阻止,也阻止不了。
“不是皇甫傲的。”宇文焰鬆口氣,隨即想到什麼,用複雜的目光盯著雪珞。“該不會就是你跟皇甫軒那個啥了,皇甫傲受打擊,才娶一個青樓女子來報複你吧?”
一段感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們都看得出,皇甫傲對雪珞,不是單純的親情。
皇甫傲比雪珞大二十八歲,這樣懸殊的年齡相差,起初他們不能接受,雪珞卻執著非皇甫傲不嫁,再不待見的感情,在雪珞執著下,他們也得接受,因為他們愛雪珞,她做什麼事,他們都支持。
在他們真心接受他們的感情時,看好這對忘年佳偶時,突然收到皇甫傲的喜帖,歡歡喜喜準將備已久的大禮送上,喜帖上新娘的名字卻不是雪珞。
他們措手不及,糾結中,人家堂都拜了,沒過多久,雪珞的喜帖送到他們手中,新郎是皇甫軒。
雪珞沉默不語,這個問題,她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事情有因有果,經過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現在是皇甫軒的太子妃,又懷了他的孩子,說明你們有緣有分,忘了有緣無分的人,誠心誠意去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宇文焰拍著雪珞的肩,目光裏多了份溫柔的心疼。
“對他的愛停止了,而我卻找不到出路。”他的話,雪珞聽進心裏了,感情的事,有理而言嗎?人心就是這麼古怪,得不到的愛,才是銘心刻骨,輕易得到的愛,反而不懂得珍惜。
孩子的事,來得太突然,讓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怎麼辦,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她需要緩衝,靜下心來細想。
“小珞。”宇文焰蹙眉,他聽懂了,小珞愛的人依舊是皇甫傲,嫁給了皇甫軒,卻不愛他,甚至沒想過要為皇甫軒孕育子嗣,怪不得在她聽到自己懷孕那麼震驚。
皇甫軒是太子,將來的皇帝,後宮佳麗三千,爭著為他生子嗣的女人多的是,即便小珞不為他生孩子,他也不會絕後。
“義父,我懷孕的事,別告訴其他人。”雪珞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宇文焰。
宇文焰臉色一僵,詫異萬分,他從雪珞眸底,看出這個孩子她沒打算要,勸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隻能點頭應允。
“平常心對待,別胡思亂想,喝了藥,躺下繼續睡覺,天亮我送你回宮。”宇文焰再次拿起藥碗,遞給雪珞。
雪珞遲疑一下,還是接過碗,仰頭將藥喝光,苦澀的味兒漫延在口中,無比酸楚。
“義父,我想現在回宮。”雪珞說道,心中溢滿擔憂,她跑出來時那般的決絕,若是再徹夜不歸,皇甫軒今夜別想睡覺了。
“這麼晚,宮門早就關了,明天再回。”宇文焰拉高被子,讓雪珞躺下。
“我放心不下他。”雪珞猶豫了下,還是誠實的說道。
“他又不是孩子,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們成親第二夜,他不是徹夜不歸嗎?正好今夜你也讓他嚐嚐獨守空房的滋味。”宇文焰笑得微微往上眯起的雙眼,透著邪魅的氣質。
“義父。”雪珞錯愕的望著他,這事他怎麼會知道,隨即一想,隻要進了帝都城,就很難不知道。
“太子成親第二夜,等知相府遭刺客,古小姐不幸被刺客所傷,太子丟下新婚中的太子妃,拖著孱弱的身體去相府守了佳人一夜。我一進城,就聽到這消失,如果不是碰到你暈倒,我就殺進皇宮,非要皇甫軒給個交待,敢給我閨女氣受,我看他是想提前見閻王。”宇文焰憤憤的說道。
雪珞沉默,難怪義父不送她回宮,也慶幸義父沒將她送進宮,孩子的事若是讓皇甫軒知道,她就更不知道怎麼辦了?
深夜,皓月當空,繁星滿天。
皇宮,皇甫軒坐在亭中撫琴。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在這裏撫琴?”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
皇甫軒手下一用力,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琴弦斷了,無視割傷的手指,慌忙的轉頭,站起身。“父皇。”
“軒兒。”見他流血的手指,皇甫蕭眸光劃過心疼,闊步來到皇甫軒麵前,從龍袍上撕下一塊布料,包紮著他的手。“怎麼如此不小心。”
“父皇,別緊張,我沒事。”皇甫軒沒抽出手,清越的聲音帶著幾分歉意。
“軒兒,感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別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而傷了自己。”皇甫蕭握住他的手,渾濁的目光有著滄桑。
“父皇。”皇甫軒心疼的反握住皇甫蕭的手,他的父皇明明隻大三皇叔幾個時辰,看起來父皇卻比三皇叔年邁許多。“對不起,讓父皇為兒臣擔憂了。”
避開皇甫軒的目光,皇甫蕭拍了拍他的肩,慈祥一笑。“父為子擔憂,人之常情,軒兒,你身體不好,早點回去休息。”
“嗯。”皇甫軒頜首。“兒臣這就回東宮休息,父皇也早些休息。”
看著皇甫軒離去的背影,皇甫蕭的目光變得撲朔迷離,他知道這個兒子,溫文爾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看透事世的滄桑之心。
皇甫軒失魂落魄的回到東宮,推開房門,見站在窗戶下的雪珞,整個人愣住了,猛眨了幾下眼睛,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試著叫了聲。“雪珞。”
雪珞背影一僵,斂起複雜的思緒,轉身望著門口的皇甫軒。“回來了?”
皇甫軒掐了掐自己,痛意讓他清楚,這不是在做夢,跑到雪珞麵前,握住她的雙肩。“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去追三皇叔去了,就算追不回,以他對她的了解,肯定會死皮賴臉的跟著三皇叔同行。
“這是我家。”雪珞掰開肩上的手,轉身又望著窗外。
家?皇甫軒心中一喜,雪珞居然說這是她的家,喜歸喜,他還是敏銳的嗅到不對勁的氣息。“雪珞,是不是三皇叔......”
“皇甫軒,親情與愛情,你能分清楚嗎?”雪珞突然問道,目光悠遠的望著夜空,臉上浮出淡淡悲傷。
“能。”皇甫軒點頭,親情與愛情,他一直都分得很清楚。
“愛情與仇恨呢?”斂起眸光,雪珞轉過身,有一種洞悉一切的目光看著皇甫軒,仿佛要看穿他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