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一切,鳳凰低著頭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鬼老搖了搖頭,吧唧著紫砂壺從洞口出了去,有獨自在哪兒坐了許久鳳凰才起身朝外走,眉間卻染上了一絲愁色。
她相信大祭司不會騙她,如他所言,他若是想要她的命就是一個不經意也能讓她去見閻王,他沒有必要同她一個孤女來耍弄心機。原本,聽到他說她之所以不能說話是因為中毒她本沒有懷疑,可是百裏香玲的一句話點醒了她;她說,白無邪的醫術同鬼老不相上下為何沒有查出病因,可是鬼老隻是說白無邪粗心大意所以才沒能夠得到答案。而她對白無邪的了解,那人雖然毒舌卻是個極為細心的人,再加上他為她探過不止一次脈,怎麼可能會回回粗心?這個理由看似沒有問題,細想下來卻是漏洞百出。
當然,若是僅僅憑著這些,她卻是也沒有把握來同大祭司要答案,可是她突然想到風絕塵在瀲灩亭同她說的條件,他說他能助她報仇,第一條就是能夠醫好她的啞疾,試問,若是他不知道病因如何能夠那般肯定的告訴她,能夠醫好她的啞疾呢?如果說,白無邪已經知道她中了毒,那麼他自然會替自己醫治,而沒有必要安排自己來北疆,如果她記得沒錯,在他讓她來北疆之前根本就還沒有什麼有人誤闖之說,後來那些黑衣人闖進來無非就是讓他們順理成章的將她送走,再想想,一國女皇竟然會親自下令讓性格怪癖的大祭司來替她醫治,最奇怪的就是這個大祭司竟然同意了,這麼前因後果一串起來,是蠱非毒倒也不難猜到……
出了蛇神殿,忍冬還在門口等著,油紙傘上的水珠落在地上,在她腳邊暈成了好大的一個圈,見到她出來,忍冬連忙上前扶著她,“小姐今日所耗的時間比前兩次稍長了些,可是有什麼事兒?”
忍冬的語調一向都是輕輕地,聽她這麼問著就像是心口而道,才不是這話背後是否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鳳凰搖了搖頭,隻是告訴她這次施完針乏力的厲害,所以在裏麵歇息了片刻才出來,不想竟然耽擱了時間。
“嗯,小姐沒事就好。”忍冬的頭低的很低,語調越發的輕柔了,“今日天涼,小姐還是早些回宮,免得在外麵染上風寒,對身子不好。”
鳳凰應下,隨著忍冬的攙扶緩緩步下石階,此時的雨勢小了很多,卻有些綿綢有時候隨著風雨絲就斜了,油紙傘遮也遮不住,涼涼的撲了個一臉,路過門口那兩挑盤旋的大蛇隻是,鳳凰忍不住又去看了看它們,這一次還是對上了他們那雙銅鈴似的眼睛,卻沒有了初見的那些幻境,回眸又看了眼那深邃的“蛇神殿”三個大字,心裏卻綿綿脈脈的生出些惆悵來。
“小姐可是有事?”
鳳凰搖搖頭,收回心神重新提起步子,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不過就是一場細雨竟然就讓自己生出了這麼多的愁思,如今的她哪有那個心境去體會著些纏綿愁死思,明白自己也是中了蠱又有何用?那下蠱之人此時身在何方都不曾知曉。
大祭司說過她身子裏的蠱已經潛伏了十五年,卻不知道是被什麼壓製著才沒有發作,僅僅是讓自己成了啞巴而已,可是,她如今也不過才十六歲,十五年前的她還在繈褓之中又會是誰那麼心狠能夠對著她下那般中的毒手?若說是風落玉,她自是不信的,他比她年長六歲那幾年正式他在皇宮之中最受壓製的時候,他能夠從什麼地方得到這銀巫蠱?又怎麼算計得到她就能夠被她皇後姑姑帶進宮去,從而與她相識直至後麵的陰謀呢?所以,是他動手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隻是,若是不是他又會是什麼人?對方的目的……究竟是她還是整個鳳家?……
二姐曾經說過,她是家中最為年幼的一個,因為生來額間一朵鳳凰花更是特殊不已,所以不光是她爹娘,就連皇帝姑父和皇後姑姑對她也是千般喜愛萬般疼寵,是以,自幼她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家中對她的保護更是無微不至,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才能夠在她身上成功得手呢?到底,那人是尋常江湖人還是……原本就是藏匿於鳳家之中……疑惑……鳳家的滅門和他可否有關……
“唔……”
唇邊溢出一聲細微的聲音,腦中猛然而起的劇烈疼痛讓她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偏生那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還是接連不斷的闖進她的腦海,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腦海之中炸開一般,著實疼的厲害。
“小姐,你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
忍冬圈住了她的腰,緊緊的扶著她,生怕她倒在地上,輕柔的嗓音之中透著隱隱的擔憂。
穩了穩身子,壓下心中的翻湧,腦海裏的雜亂方才微微平息,無力的衝著忍冬笑笑,單手見到的比劃了幾個動作,“無礙,隻不過有些累。”
忍冬抬頭看了看越來越稠密的雨絲,心中有些焦急,蛇神殿的這一路是不會設置守衛的,尋常也不會有下人從這裏走過,此時更不會有人過來幫忙,可是,眼看著雨漸漸大了一起來,若是再不趕回去恐怕到時候淋濕了衣裳更加的難受。
想至此,眉心不由的就打了個結,“小姐若是難受,可否在這兒先避避雨,帶奴婢先行回去差人抬頂軟轎過來,小姐坐著回去可好?”
經過短暫的歇息鳳凰已經不似先前那麼難受,腳上雖然沒有多大力氣,卻也沒有厲害到全然不能走動的地步,於是邊搖頭回絕了忍冬的提議——“已經好多了,沒關係,我自己可以,咱們走吧。”
忍冬看了鳳凰一眼,看清她眼裏的堅定明白自己也無力更改什麼,便輕輕的‘嗯’了一聲,繼續扶著她往前走,隻不過這一次,走的更慢了些,扶著她的那隻手也更加的用力了。
因為那一陣插曲,回到舒鶴殿的時間竟然比之前兩次慢了差不多兩柱香的時候,兩人剛剛進了宮門,百裏香玲就冒著雨衝了出來,瞪著兩人,一臉的不悅:“真是的,說你笨你還不信,現在信了吧!去個蛇神殿都要磨磨唧唧的還本公主一頓好等,哼,要是下一次你再讓本公主等這麼久本公主就再也不和你玩兒了!”
百裏香玲同自己姐妹不親,和丫頭相處又總是要顧念自己的身份,這一來二去的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好不容易鳳凰來了北疆,她雖然嘴上叫叫嚷嚷的可是打心裏卻當她是朋友,所以才會每日眼巴巴兒的朝著舒鶴殿跑,今日也是同往常一樣,甚至是因為擔心鳳凰不習慣北疆奇怪的氣候所以比平常來的要早了些。一個早了,一個晚了,其中所差的時間就越發的久了,即是生氣又是擔心,所以,一瞧見鳳凰她自然是開始叫嚷。
鳳凰約摸也猜得清楚是百裏香玲等得久了,也就沒說什麼由著忍冬摻著朝屋裏走去,畢竟雨落得越來越急,三個人一把傘到底是不夠用的;忍冬也明白她的心思,便衝著百裏香玲頷頷首,道:“公主,小姐身子今日有些不適,咱們進屋再說吧,免得讓小姐在染上風寒,而且公主你千金貴體這般淋著也是不好的。”
一聽到鳳凰身子不適,百裏香玲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可是眼裏卻透著明晃晃的擔憂,更是率先跑進了屋子帶著幾分別扭的吩咐小豆兒取件厚實些的袍子出來。看到此處,鳳凰和忍冬隻得是,相視一眼各自無奈搖頭。
“喂,笨女人你真的沒事吧?”
百裏香玲坐在矮榻的另一端,撐著下巴眨巴著明眸仍舊不放心的看著對麵蓋著薄被斜斜的倚靠在圓枕上的鳳凰,仍是不相信她臉色煞白會沒事。
一旁正在收拾鳳凰喝過薑湯剩下的空碗的小豆兒聽到百裏香玲這話,忍不住打趣道:“哎喲,我的好公主,你就相信忍冬姐姐吧,雖然說忍冬姐姐的醫術比不得大祭司爺爺,也比不得宮中禦醫,但是,尋常的病症她還是能夠知道的,你看女皇陛下從前不也都是忍冬姐姐在照顧嗎?女皇都相信了,難道公主還不相信啊!”
百裏香玲瞪了她一眼,撇撇嘴,順手拈了塊熱騰騰的糕點放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道:“你這丫頭什麼眼神兒啊,你沒瞧見笨蛋女人臉色白的跟女鬼似的啊!都這樣了還說沒事,誰信啊!”
聞言,忍冬嘴角的笑意也忍不住擴大了,“公主,小姐臉色蒼白是因為剛剛才施過針,全身脫力導致的,隻要稍作歇息就好,奴婢如何敢拿小姐的身子開玩笑,再說,小姐剛從蛇神殿回來,若是真的有什麼大祭司恐怕早就派人來告知了,怎麼等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啊。”
“我……”張了嘴,可是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索性努努嘴什麼也不說,猶自將腦袋別向一邊。
見到此情此景,鳳凰心中自然是感動不已,百裏香玲對她的照顧和關切堪比親姐妹,倒是她,和她相識這麼久卻從未幫她做過什麼,想來心中便自覺羞愧。
伸手握住百裏香玲擱在檀木小幾上的手,然後緩緩在紙上寫到,“玲兒,我知道你關心我,忍冬說的沒錯,我不過是因為施針脫力才會如此,歇息會兒就不會有事,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