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的時候,皇後的寢宮突然忙碌起來,燈火通明,進進出出很多人。
鸞音本來就沒有睡,隻是躺下歇息,聽到外麵有動靜,就趕緊起身了。
靠在窗子一側,敲眼看著外麵,隻見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一臉緊張的樣子,端盆的,倒水的,總之忙碌異常。
她們太忙了,以至於都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沒人發現,她在屋子裏偷窺。
沒有點燈,是怕被人發覺,就這樣無聲的看著,一些顯得忙亂中卻井然有序。
宋欽君調教下人的工夫不是蓋的,當然,也是她當初教給他的,如今看著這些頗有秩序的下人,聽不到一絲的喧嘩。
“再端一盆來,快,快!”一個婆子急促的說,卻也是壓低了聲音。
既然沒有人打算宣揚,她隻做不知,並不打開房門。
玉娉婷要生了!
這是她估計的,但是大抵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
她本來就有滑胎的跡象,現如今已經這麼大的月份,宋欽君還克製不住的行房,早產,不算什麼新鮮事兒!
不由自主的,一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做過娘的人,最是心軟,雖然她還沒有完全的做過,但是那懷胎十月的辛苦,以及生命在體內的那種悸動,她是深深體會到過的。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萬萬不會拿孩子來開玩笑。
她的血債,她的仇,從來隻針對宋欽君一人,更況乎還沒出生的孩子。
可是,偏偏有人不肯放過她,步步相逼。
上一世,為他機關算盡,卻還是橫死,這一世,處處提防,他們卻是處處進逼。
既然玉娉婷都已經對自己下手了,她又何必再對她客氣。
隱隱約約,似乎傳來了玉娉婷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那聲音幾乎能穿破耳膜,她捂住耳朵,有些無力的靠著窗戶坐在了地上。
那聲音太有穿透力,讓她想起了當年那一幕。
劍,血,痛!
她的孩子甚至來不及看一眼這個塵世,就這樣早早的去了,而殺害他的,恰恰是他的親生父親。
每每想起,依然恨得徹骨,如今玉娉婷生產的痛苦聲又喚起了她的回憶。
皇後寢宮內,玉娉婷的發絲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了,整張臉已經猙獰的變形。
產房是汙穢的地方,宋欽君自然不能呆著,他守在外麵,有些煩躁。
陰沉的臉色沒人敢上前說一句話,生怕成為被罵的對象。
正在興頭上的時候,忽然就感覺到一股熱流湧動,緊接著,鮮紅的血拚命的往外湧,奔流不止。
他嚇了一大跳,連忙起身叫太醫,再回頭的時候,玉娉婷已經昏厥過去。
雖然聽她說過滑胎的跡象,自己倒也沒放在心上,隻覺得女人生孩子不過那麼一回事,多少女人還不是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了。
不過也有刻意不去碰她,隻是今晚……似乎有些情難自製了!
回憶起來,自然是覺得有些詭異的,但是這個當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那麼多。
“怎麼樣了?”看到穩婆從裏麵出來,他冷聲問道。
穩婆連忙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失血過多,體力不支,隻怕有點危險,老奴會盡力的!”
“不是要盡力,而是一定!”他的目光有些狠厲,讓穩婆寒了寒。
他道,“無論如何,一定要確保皇後和皇子的安全!”
“是!”穩婆應了一聲,接了幹淨的毛巾,又匆匆進去了。
寢宮裏的痛呼聲,一陣低過一陣,到了最後,幾乎要消失聽不見了,可是,還是沒有孩子的動靜。
天色已經開始蒙蒙發白了,宋欽君已經坐不住了,大聲吼道,“人呢,給朕滾出來!”
聽到聲音,裏麵的穩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出來,“皇上!”
“到底怎麼樣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了?”若不是看著孩子還沒生出來,他真想一腳踹上去。
穩婆戰戰兢兢的說,“娘娘總是昏過去,用不上力,再這樣,隻怕皇子……皇子……”
“皇子怎麼樣了?”再也忍不住,抬腳就是一個窩心踹。
穩婆滾到一旁,爬起來磕著頭說,“隻怕皇子就會不保了啊,皇上!”
宋欽君的身體顫了顫,往後退了兩步。
他望向門外,雪已經停了,白茫茫的一片,一片慘白幾乎刺痛了眼睛。
默了會兒,他聲音清冷的問,“一點法子都沒有嗎?”
“要保皇子,就必須要盡快將孩子取出來,但是娘娘的身子……”穩婆沒有說下去,這是帶有一點暗示意味的。
她不敢問,隻能小心翼翼的去看皇上。
宋欽君並沒有看她,目光依舊落向遠處,聲音很輕很輕的說,“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