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蘿回答:“重要。”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在心裏質問了一下自己。然而得到的答案,卻還是一樣。
無論言行舉止與人有多熱絡,可骨子裏的那些東西卻還是冷的。月蘿就是這樣的人。幼年的經曆讓她不敢去相信別人,也不會去同情別人。隻有她胸口處傳來的疼痛會提醒她,哪些是該做的事,哪些是違背道義不該做的。
對那死去的男孩子,她自認為沒有半分虧欠。害人的是這顆玉魂珠,死的也不是她的至親之人,她又什麼可愧疚的?
但就在肖晏問出這個需要良心來回答的問題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選擇了最能夠得到他好感的一個答案。這個答案,或許不是她內心最想選擇的,卻能夠讓她在肖晏那裏博取好感。連她自己也不清楚這樣做的緣由是什麼,或許是不想知道了。怕一切看得太透徹,反過來倒要嘲笑自己的糊塗了。
肖晏微微頷首,將手裏的藥瓶放下,而後找到遙控,開了電視,把頻道換到了地方台。這個時候,電視台正在播放早間新聞。昨夜一個中學生死在了人跡罕至的小巷子裏這則新聞越炒越大,直至炒成了今天的特大新聞,電視台還特地為了它做了一個特輯,將它放在了頭條來報道。
主持人的旁邊,就放著一張中學生的照片。眉清目秀的男孩,穿著發白的校服,笑起來一臉陽光燦爛的模樣。就是這張臉,昨天死死不願拿出玉魂珠,到最後,對她說了句“你會後悔的”。也就是這張臉,後來變得那麼可怖,臨死前肯定是遭遇了極為驚恐的事情的,才會讓他深陷在自己的臆想裏不能自拔。
月蘿有那麼一瞬間的悔意,如果當初,她沒有離開,或者是問清楚他為什麼要偷東西,隻要她多停留在那裏一刻,會不會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樣了呢?但那悔意,真的隻出現了一瞬間。
電視裏除了報道了那個學生離奇的死因之外,還報道了他的家庭。父母雙亡,隻有年邁的奶奶帶著他。奶奶生了重病,因為無法支付醫藥費被醫院給趕了出來,隻能躺在家裏等死。他離開人世的那個晚上,他的奶奶正好也病重了,在同樣一個夜晚,爺孫兩人一起去了。
地方媒體把這件事渲染得繪聲繪色,成了一個悲情的故事。而更高一級的新聞媒體報道卻將這件事的矛頭指向了社會的福利製度。
月蘿看到最後,看到從那些人口中說出一個又一個功利的字眼,轉頭對肖晏說:“關了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肖晏倒還真的挺她的話,關了電視,收拾好藥箱,轉而繼續摟著月蘿,在那裏自說自話般,念叨著:“你後悔了吧?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做錯了什麼都是挽回不了的,我們能做的,就是發現錯誤改正錯誤,並且,嚐試著去彌補錯誤。小時候摔碎了一個花瓶,有人會把這件事隱瞞下去,有人卻會將那花瓶的碎片粘補起來,隱瞞的那個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受到責罰,但一輩子心裏都會夾著那些碎瓷片。而那個粘補了花瓶的人,雖然那花瓶自此就有了缺陷,但心上卻隻是少了一個缺口,那花瓶仍然可以插花觀賞。你要做哪一種?”
這人,真的不是腦子秀逗了?這一番長篇大論,是在說教她?
可她的心口卻又開始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