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朵比墳地裏的鬼火還要陰森冷寂的火苗,發出幽紫色寒光,隨著在燈油裏遊動不止的嗜血螞蝗,畫出一個個古怪的符文,隱沒在空氣中。突然間,充作燈芯的螞蝗毫無征兆地瘋狂扭動起來,似乎十分痛苦,幽紫色燈火隨之熄滅,遊畫符文的過程戛然而止,房中頓時一片昏暗。
“哎——”仵作老頭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雙臂緩緩下垂,喉間發出一道極為嘶啞的歎息聲,幽幽如鬼魅般自語道,“生命神女也來了,咯咯……”
說完,黑暗中的仵作老頭隨手一招,那盞古怪之極的油燈烏光一閃之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老頭本身則如遊魂般向身後的土炕飄去,其身形逐漸與如同濃墨的陰影融為一體,再無半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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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石城中,以最快的速度將小河和鍾離薏兩人安置好之後,鍾柯在第一時間重新來到了司寇衙門裏,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打不開仵作房的那把古銅鎖。
發生了之前那些事之後,他不敢再以武力強行破門,便以常人無法察覺的身法在衙門裏四處流竄,將所有的房屋閣樓逐一查探了一遍,試圖找到那個令他倍感寒意的仵作老頭,然而除了幾個昏昏欲睡的值夜守衛之外竟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百般尋查無果,鍾柯不禁十分惱怒,卻沒有絲毫辦法,隻得悻悻地返回了寶芝堂後麵的謝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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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並沒有跟鍾離薏和鍾柯一起回到謝家老宅,而是獨自一人返回了家中。
進了院子,拴上木門,不同以往的寂靜令這位在短短數天之間成長了許多的少年陷於一種無端的落寞之中——裏屋失去了父親的鼾聲,他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
子時將至,已近午夜。
裏屋的屋門吱呀一聲打開,被小河栓門的聲音驚動的母親穀英氏,摸索著從屋裏走了出來。小河的祖母穀楊氏和妹妹穀雪都已入睡,而這位因舍不得點油燈而在黑暗中等候的淳樸婦人則在越來越深沉的困倦中支撐了許久,在此時明顯感覺到了兒子回來的氣息,近乎本能地前來迎接。
“母親!”小河故作輕鬆地喚了一聲,快步迎了上去,將穀英氏攙回了屋中。
“怎麼樣?”穀英氏問道。
“叔公說還有辦法,讓我們不要急……另外,我碰到了兩個朋友,他們願意幫忙一起救父親出來,父親是無辜的,他沒有殺人!”盡管沒什麼把握,但小河還是盡量把好消息告訴了母親。
“真的?!”穀英氏的語氣裏透出一絲欣喜,緊接著又問道,“你的那兩個朋友是從哪裏來的,可靠嗎?”
“可靠!他們是天州人,有些背景,肯定能幫得上忙的!”小河繼續安慰道。
“是嗎?天州來的,那可是貴人啊,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穀英氏驚喜道。
“就前兩天認識的,從骸林回來之後……母親,您趕緊休息吧,這些事情交給我來就好了,兒子已經長大了!”小河堅定地說道。
“誒……”
勸母親睡下之後,小河到院子裏舀了盆水洗了把臉,又洗了個腳,然後靜悄悄地回到裏屋,鑽進了自己的床鋪。想著明天將要進行的對血案的審理,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心中滿是不安。
輾轉反側將近一個時辰之後,小河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從靠牆那一側的床褥下取出那本穀家祖傳的《古月手記》,輕輕地摩挲著,感受著書冊那種與凡俗紙質書籍截然不同的手感,心中若有所思。
這本《古月手記》自小河試圖翻開並看到書名之後,就被老穀作為家傳信物正式交到了小河的手中,以代表穀家新一代傳承的開始。此時,小河手中捧著這冊傳承了兩百多年的家族聖物,卻是想從祖先那裏獲得啟示,以應對如今的困厄。
思索了一會兒,小河認真地整理了一下床鋪,將《古月手記》在朝向東邊的床頭上豎直擺好,跪在床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取回手記,準備開始再次打開的嚐試。
似乎是感應到了小河內心的強烈願望,古樸手記的明黃封麵上逐漸流轉出絲絲潔白的熒光,蒼勁有力的“古月手記”四個字在著光芒中浮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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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盡量在十二點之前,我真的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