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餐(天津所有的美國人和英國人都管我的早餐叫‘午餐’)時間開始,我就一直在想我的朋友李昰應,他現在正被安全地囚禁在保定府的堡壘裏。”
“的確,我不得不嘲笑這個老家夥。過去這些年裏,他一直是漢城的一個愛耍把戲的老魔鬼。他簡直是鐵石心腸,竟然催促我們和日本開戰。
他現在已經不是大院君了,而是一個十分溫順謙恭的囚徒。他現在大部分時間想的都是他的腦袋什麼時候搬家。我不希望這個老頭遭受精神上的折磨,他剛走進衙門的時候,我就抓住機會告訴他,不會有任何麻煩降臨到他身上,除非他愚蠢到設法逃回漢城。”
“‘但我屬於漢城,屬於朝鮮,’他呼喊道。‘為什麼你們要把我裝進袋子,弄到大清來?’”
“我很明白地告訴他,他在朝鮮是一個非常令人不安的因素,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認為最好把他轉移到一個他不能幹壞事的地方。”
“‘但我有皇室血統,’他剛喘過一口氣就怒吼道,‘不管是中堂你,還是其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綁架我!’”
“眼前的場景看起來既嚴肅有十分可笑。我忍不住對曾經的大院君說,曆史上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如果擁有皇室血統的人不小心謹慎,就很容易誤入歧途。這句話好像讓這個老家夥安靜了下來。即使不能消除他的恐懼,至少也降低了他說話的音量,他立刻開始低聲詢問,朝廷要怎樣處置他。”
“我做出安排,讓這個前攝政王繼續在保定府裏待一段時間,考慮到他以前和現在的處境,給予他悉心的照顧,而且還要避免他再次搗亂,因為他在政治上的確是個愛搬弄是非的人。現在我們在朝鮮還有很多困難尚待克服,雖然李昰應現在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但我們永遠也不知道他的朋友們會幹出什麼樣的蠢事。我們就是這樣對待我們的好朋友李昰應的。
但是,他現在是安全的。”
“1882年12月19日。——香港媒體刊登了一則美國的報道,上麵說美國的編輯們認為,我將李昰應從漢城帶到大清的做法是一種專橫的暴行。
在這些美國報紙上談及大院君之時,都把他當作美國的偉大朋友,說全朝鮮隻有他一個人表現得足夠開明,在1867年的時候接待了美國遠征軍。”
“很明顯這是錯誤的,因為1867年的美國遠征軍根本沒有得到朝鮮的接待。而且,要不是我,今天美國和朝鮮也根本不可能簽訂協議。大概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那個於1867年領導徒勞遠征的美國海軍準將薛斐爾德,來到天津找我。就是在這個房間裏,我們討論並研究了向朝鮮派出新使節團的問題。我們起草了一份協議,最終大院君和薛斐爾德準將在漢城簽署了這份協議。”
“此外,為了曆史的公正性,我要聲明一下,是我的手下護送這位美國海軍軍官去的濟物浦,護送他們所用的船屬於我個人,我還寫了一封信交給了薛斐爾德準將,這是我寫過的態度最為強硬的書信,我讓他把這封信直接交給攝政王李昰應。我在信中敦促李昰應,如果他還在乎與直隸總督之間的友情,就讓他的政府在那位美國海軍軍官帶去的文件上簽字。協議就這樣簽訂了。現在這些美國人把李昰應當成他們的‘朋友’,看見我邀請他來大清‘做客’,就說我的行為是專橫的暴行。”
在李鴻章的手稿中還提到了另一份協議,這份協議是在他與薛斐爾德準將商定的協議基礎之上擬定的,也由大院君和他的大臣們,以及英方代表……(這份文件已經破損,名字也缺失了)簽了字。
“1883年,保定府。——今天,我做東請老朋友李昰應吃了兩頓飯。
因為人身受到了一定的限製,他顯得有些焦躁。他說如果他的生命能夠延續下去,一定要讓他回朝鮮。他說這樣的話他就能與家人重聚。我告訴他,朝廷已經決定讓他留在大清,至少再待幾個月。聽我這樣說,他起初很激動,然後又變得很憂傷,最後他宣稱如果他的處境不能有所改善,他會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問他是不是想多要幾個下人,還是少要幾個。他情緒激動地回答道:“不要!不要!把那些該死的下人都弄走我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