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沒有光的世界,天空布滿了令人壓抑的色彩,或者說哪不是天空,自己正在一個印象派畫家的廢顏料桶裏,懸浮著。
已經死了嗎?
從高樓上跳下,那種感覺曆曆在目。
突然,一束光從頭頂的混沌中破開,照在方映寒身上,方映寒突然感覺這是太陽的光芒,那麼溫暖。
“懷念嗎?”一個聲音響起,方映寒咧咧嘴,自己死亡還沒到三十秒,哪來的懷念一說,“還不到時候吧。”
“這是太陽的光芒。”
“你是誰,上帝嗎?”方映寒苦笑道,他可從未信奉過什麼教派,按照西遊記裏的說法來看,應該有兩個鬼差帶自己走奈何橋,喝孟婆湯什麼的。
“方映寒?”聲音再度響起,卻換了一個音調,聲音飄渺。
“是的。”
“你以後將不再擁有這個名字了。”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簽下了協約。”
“什麼?”方映寒從沒想過自己簽訂了什麼協約。
“在你將死的那一刻,你已經簽下契約。”
“什麼契約?”
“這不是我的事情,好好享受吧,享受這個瘋狂的夜晚。”天空中的光芒猛然間溫度大增,照耀著方映寒一身雪白。
再睜開眼睛,方映寒臉上吹動著烈烈寒風,眼前這一切他怎麼能不熟悉,這是大廈的頂樓,看向自己放手機的地方,早已經不見了。
“為什麼?”方映寒對現在這個再世為人的情況很茫然,看向電梯,方映寒走了下去,盯著攝像頭看了好久,電梯開了,方映寒躲在其他進來的人中走了出去。
看向了大廳的表,北京時間雙針都指向了12上。剛出門,方映寒發現地上有很多沙土,捏了一把沙土,發現其中帶著血,捏著沙子,看向樓頂。
“先生,我們正在清理,讓一下。”一個警衛抱來一桶沙子傾倒在門口,對方映寒說道。
“這裏發生過什麼嗎?”
警衛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客人倒車,軋死個狗。”
方映寒哦了一聲,走了出去,沒走幾步,牆角落有張彩票,撿起來,方映寒確信了剛才的一切不是夢境,這張彩票上的數字是自己親口說的,那麼多彩票中隻有那麼幾個才是自己自選的,其他全部都是機打的。
而這張的數字,是自己的生日。
彩票背麵有一句話,“享受這個夜晚吧,這是屬於你的夜晚。”
我是鬼嗎?方映寒猛然想起回魂夜的傳說。
傳說在人死亡後的二十四小時內,他的靈魂會帶著一絲絲執念回到陽間完成他的一些心願,但也是危險的,因為有些執念太強烈的話就錯過了回陰間的時刻,那樣他就變成了遊蕩在陽間的孤魂野鬼,久而久之磨去了自己的心智,就變成了厲鬼。
方映寒心裏想了想,要論心裏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那還真是有點那麼一些,十七那年出來闖蕩,至今已經有五年了,是有點想念家裏的。
不過現在也回不去啊,方映寒跳了跳,根本不像電視上那些鬼怪那樣能飛,或者能遁地。
走在昏黑的街道上,許多家在這個時刻應該已經熄燈入睡,有家不回的人也在城市的角落中找到了屬於自己今夜的歸屬,街道上行走的,除了落寞的人,還有令人發冷的風。
跟著自己單純的執念走著走著,停下腳步,看著一棟酒店式公寓的“天明”。
“真是令人煩躁的小夥。”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個時候,方映寒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向著酒店內走去,但裏麵的人仿佛沒有看到行走的方映寒一般。
乘上電梯,還沒等按多少層,電梯徑直向上,方映寒不知道會去向哪裏,但他卻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
因為她,她在這裏。
不是自己的戀人,因為自己的戀人跟著別人已經走了,但自己戀人的身上有她的影子,自己找尋的不是自己的真愛,而是在找人,一個可以代替她的人,但沒有人能代替她。
方映寒曾經的膽小,讓她永遠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圈內,當自己前兩天得到她的訊息的時候,卻終死也沒有邁出一步,因為他明白,她與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令人嘲諷的笑話。
樓層到了,22層,方映寒慢慢走向了樓道的盡頭,轉身手放在了冰涼的鋼製門把手上,下壓,門開了。
方映寒走在白色的地毯上,沒有聲音,也沒有腳印,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地毯的材質太過輕柔的原因,還是自己已經死了的緣故。
客廳的燈沒開,但電視機的光芒讓人能看清屋子內所有東西的擺設,茶幾上的照片告訴自己沒來錯地方。
臥室的燈微微亮著,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坐在沙發內,方映寒深吸一口氣,雙手撐在了額頭上。
“這是你為人的最後一夜,這是你選擇的夢境。”哪個聲音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