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完顏亮回到延喜宮,今天的事情比較多,一直忙到日落時分,完顏亮捏了捏太陽穴,休息片刻,用了晚膳,開始批奏折。
這時宮人來報盈歌求見,他抬起頭,說:“讓她進來吧。”
沒記錯的話,她曾經主動來找過他一次,要求給她自由,把他氣到嘔血,那麼這次呢?
不禁蹙起眉頭,望著向他走來的盈歌。
她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是白天睡足的緣故,但是眼睛還有點腫,昨晚哭得太厲害了,看到這樣的她,他有點心疼。
“什麼事?”
“皇上,”她行了禮,見他正在看奏章,輕聲問:“我打擾到你了嗎?”
“你有事說好了。”他放下手中的奏折。
“是關於耶律冉的事。”
完顏亮臉一沉——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是為他求情嗎?”麵對著麵,他冷冰冰的視線掃向她,又很快的掃開,目光轉回文案上。
“是,”她頓了頓,又補充說:“也不是。”
“什麼意思?”
“因為耶律冉所犯的是謀逆,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最嚴重最不可饒恕的,他,在劫難逃,不得不死,這點我也很清楚。”
完顏亮不答話,隻是哼了一聲。
“皇上,我隻希望,隻希望能夠讓他速死。”她靜靜的看著他,又看了看燭光中他印在牆上的影子,這是第一次,她向他低頭。
完顏亮站起來,走到盈歌麵前,他的身上的熏香味若有若無的纏繞在她鼻息,那似乎是讓人迷惑的,她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他卻也沒有往前,隻是雙手交錯在胸前,似笑非笑的說:“怎麼辦呢?我已經判了他淩遲了,恐怕不能如你所願……”
看到她微微的顫抖,那無法掩飾的挫敗讓他有種莫名的快感,片刻後,他緩緩的說:“或者……你吻我一下,我就少割他一刀——當然,要當著他的麵。”
盈歌驀然抬眸看他,那張俊美而殘酷的臉,隻覺得空氣中好像有看不見的冰。
似乎過了很久,盈歌強撫心頭陣陣窒息,語氣哀傷而無力,像是被捕獲的幼獸做最後的掙紮:“完顏亮,你非要這麼做嗎?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做,你在我心目中會更加不堪嗎?”
完顏亮怔了一下——沒錯,以他的頭腦不會想不到這點,自己好不容易在她心中建立起來那種微弱的情感已經被昨晚的暴虐行為摧殘得差不多了,如果真的再ling辱下去,之前的努力可能都要白費了,一切將退回原點,不,也許她會比過去更恨他,那絕不是他的目的,可是,可是……
一切就這麼算了嗎?
她瞞著他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嗎?
耶律冉,他恨透了他!
就這麼便宜了他,他不甘心!
“盈歌,”完顏亮的目光很深,深得好像一直要望穿她所有心事,他的語氣很軟,軟得一直滲入到她每根神經:“如果,如果我聽你的,我在你心中會是怎樣?你會喜歡我麼?”
“我……”她呆住,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有妥協之意,一時間到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了。
其實,他在她的心目中也不是那麼糟糕……如果他們不是敵人,如果沒有耶律冉,也許,她會喜歡他的吧?
畢竟他是那樣溫柔嗬護過她,卻也不止一次的傷害了她……
沒等她回答,完顏亮冷冷一笑道:“算了!就算你此刻違心回答說喜歡,也不過是為了耶律冉,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是拿來被你哄騙的!”
盈歌身子一顫,原本到嘴邊的話在也說不出來了,淡然道:“是麼?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了,那好吧,就按你說的吧,我也沒得選擇了!”說完,轉身就走。
他想叫住她,隻要她說,她心裏有他,即使是敷衍,即使是違心的,他也願意當真,他會考慮她的請求——但是,他有他的驕傲,他有他的尊嚴,帝王的尊嚴是不容得任何人質疑與挑戰的!
於是,他隻有怔怔的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火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