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廠長一如既往地去後山散步。下班後到處轉轉,是杜黑白多年養成的習慣。人活著嗎,就要活出個質量來。光吃香的喝辣的不行,還要像城裏人那樣保養身體。保養身體除了吃飯講究營養外,還要做有氧運動。此外,隔三差五地用點補藥。健身是有訣竅的。
杜廠長搖著晃著走在田堘上,不覺來到半山坡上的自留地。遠遠地看見一個穿著花衣裳的娘們在那幹活。杜黑白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春喜娘。
春喜娘一會轉腰一會低頭在紅薯地裏薅草。當她彎腰時不斷從兩腿之見看看杜廠長來了沒有。眼看著杜廠長走到跟前了,春喜娘站起身來,臉上放著光兒,就象早晨剛開放的杜鵑花。春喜娘說:
“杜大廠長散步呢!”
“是啊,這是我多年養成的毛病。下了班不散會兒步,回去就吃不下飯。”
“怕是到後山約會你的老相好吧,” 春喜娘酸酸地說。
“你不是我的相好嗎?前幾天的事你忘了?知道我的厲害嗎?恐怕回家以後還想著我吧。幾天都不洗澡也不一定呢。昨天晚上我還夢到你呢。”
“是嗎,太榮幸了。你就像那皇帝老兒,養著三宮六院還能想到我這個酒家女,真是難得呢。你都夢到什麼了?我好嗎?” 春喜娘酸酸地說。
“女人就像菜,一百個女人就有一百種味道。你的味道和別人的是不同的。我怎麼能不記得你呢!?”
“是嗎,太謝謝你了。那我是什麼味道呢?”
“美味,美味,這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
“春喜的事還真得謝謝你呢。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呢。”
春喜娘想:按照慣例,杜廠長應該說:“應當怎樣謝我呢?”底下的事就好辦了。可是看樣子今天杜廠長卻不想搭這個茬。春喜娘在心裏恨恨地罵道:老狗,看起來胃口還不小呢!?
果然如春喜娘所料,杜廠長說:“看看天黑了,敢快回去吧。”
本來春喜娘還想勾引他幾句,看起來這個老狐狸今天根本沒動這個心思。春喜娘想:算了。於是說:
“我正想回去呢,”說著收拾東西悻悻地回家了。
再說大春從杜廠長那裏借來錢,吩咐前莊做棺木生意的老李打造了一口薄薄的棺材,胡亂把拴根娘給埋上了。可憐拴根娘為人一世,跟著大春就沒享過一天福。長這麼大沒吃過幾頓肉,就這樣撒手去了。去了也好,下輩子別再托生為山裏女人啊!大春這樣想著,總覺著對不起拴根她娘。
蓮香披麻帶孝把娘送進地裏。看著病在床上的弟弟,今後的日子怎麼辦?弟弟、爹爹一身病怎麼治……
打從拴根娘死後,大春幾天都沒說一句話,看起來跟死人已經差不多了。
早晨起床時,蓮香說:
“爹起床了。”
大春從床上爬起來。不洗臉,不理胡子,坐在門前石板上啪嗒啪嗒抽旱煙。到中午吃飯時,蓮香說:
“爹吃飯了。”
大春慢慢騰騰地走過來,端起飯,胡亂扒拉幾口。這樣過了整整三天,大春終於說話了。大春看看兒子,看看蓮香,終於心一狠,說:
“蓮香,別上學了。女娃讀書有屁用!幫你找個工,掙錢給你弟弟看病,興許將來能走路。長大娶個媳婦,也能續個香火。我去求求杜廠長,興許能答應呢。他同咱家還有表親呢。”
大春嘴上這樣說著,腳上就到了水泥長。找到杜廠長,杜廠長正在同老虎下棋。大春厚著臉皮結結巴巴地提起讓蓮香到水泥長的事。杜黑白卻是很爽快,一口便答應下來。杜黑白說:
“這好辦。別人的事咱不管,自家的事,就這樣定了。其他的事我去說,讓會計給她登個記。從下月起,按一年以上的熟練工發工資。”
大春激動地不知說什麼好了,隻是低著頭千恩萬謝。其實杜黑白心裏另有盤算:大春那快地風水寶地,不是可以隨便買得到的。我正不知到如何下手呢,沒想到大春他自己送上門來。先讓蓮香來廠裏再說。另外,我昨天看見蓮香了。真是女大十八變,這姑娘長得真不錯呢。培養培養,興許將來……想到這裏,杜黑白嘴角上泛出了誰也看不見的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