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質凝視著我,淡淡地說:“對,我是小人,我無所不用其極。”他突然上前狠狠的抱住我,低吼道:“可這一切,是誰逼的?你為了一個楚雲失魂落魄,要死要活。你可曾顧及過我的感受?”
“所以你囚了夜,用他的性命逼我就範。翎質,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我拚盡全力推開他,動作太大,胸口一陣陣鬱悶難當,血腥翻湧。我強咽下滿口的甜腥,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一瞬不瞬:“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每天都要拚命的為自己找借口才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為什麼?為什麼你連一點平靜的生活都不肯給我?”
淚水從我睜大的眼眶中緩緩滑落,我微掀嘴角,向他露出一個帶著水滴的笑容:“你想讓我死嗎?如果我死,可以讓所有的人解脫,我願意試!”
“煙兒……”翎質渾身猛的一顫,走近一步想要擁住我。我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腳踩住裙擺,一個趔趄摔坐在地上,強壓的血腥味在喉頭湧現,我按住胸口,抬頭艱澀的看他,眼角洶湧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我要怎麼做才讓所有的人不再難過?才能……讓我的心……不再撕心裂肺的疼?”
“煙兒……”翎質緩緩蹲下身子,緩緩伸開雙臂擁住我。哀傷的聲音,帶著輕顫,柔的像飄在風中的楊絮,輕柔的掃過我耳畔:“別恨我!我隻是害怕,我隻是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抓住你。”
溫熱的身體,輕輕顫抖。滾燙的液體順著我的發絲,一滴滴淌落。每一滴,都像淌在我的心上。
我盡量高的仰起臉,目光無神的望著從窗外灑進來的那一抹燦爛的陽光。陽光照在明黃的錦袍上,映出耀眼的光芒。明明燦爛奪目,刺的眼淚橫流,為什麼我卻覺得心在發冷,發顫,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在陰暗潮濕的天牢裏,我見到了麵色蒼白的夜。身上仍穿著那件銀灰色的袍子,麵色平靜的坐在角落裏,緊閉著雙眼,神色安然。
聽到腳步聲,他睜開眼,見到我卻並沒表現出絲毫驚訝。深深的注視我良久,眼中漸漸被哀傷和苦澀覆滿。最終,卻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你來了!”
“嗯!”我也淡淡的點點頭,心裏一陣陣酸澀難當。不知從何時起,我竟跟夜有了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喜怒哀痛,不用隻言片語,隻需一眼,便能讀懂。
一種難言的委屈和難過在胸口留轉,我深呼吸,強忍住眼中泛濫的迷蒙水霧,淡淡的對侍衛抬了抬手:“打開!”
侍衛打開木門,我彎腰鑽了進去。牢裏的氣味非常難聞,濃重的黴臭更是讓人窒息。我在心中苦歎一聲,回頭冷冷對侍衛道:“去外麵候著。”
侍衛躊躇了下,為難的看著我:“娘娘,皇上他吩咐……”
“去外麵候著!”我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冰冷的連夜濃黑的眉毛也慢慢皺了起來。
“是!”侍衛的身子驚恐的抖了抖,彎腰退了出去。
我緩緩在夜身邊坐下來,與他並排挨著。對麵的石牆上,油鍋燃著熊熊火焰,陰森的光影在昏暗中不斷升騰搖擺。
如以前一樣,我們倆四隻眼睛看著搖擺不定的光影默默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誰也不願開口打破沉默。
想起夜身上的傷,我歎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夜淡淡回頭,一個“你……”異口同聲從我們口中傳出。
我一怔,夜嘴角勾起一抹輕鬆的笑意,抬手輕輕扯了扯我淩亂的發絲,然後別到耳後。“你想說什麼?說吧!”
我沉重壓抑的心情因為夜的笑而莫明變的輕鬆,淡然一笑,朝他背後看了眼,輕聲問:“你的傷怎麼樣了?”
夜蠻不在乎的勾勾嘴角:“好多了!你呢?”
“嗯?”我不明所以。
“我聽說你在醫仙穀受了重傷,傷在哪兒?好些了沒?”
聽說?他在天牢裏聽誰說?是白淩嗎?想起白淩指責的那些話,我微微撇開頭,壓下莫名想要顫抖的嗓音,淡然道:“隻是點小傷,早就好了。”
夜的眼中慢慢聚起沉重和擔憂,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驀的移了目光,看著搖曳升騰的火苗,淡淡的問:“你打算怎麼辦?嫁給他嗎?”
我苦笑:“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夜猛的回頭看我,清冷的臉上驀然升起一絲懊惱的慍怒:“如果為了我,大可不必!”
“不止為了你。” 我輕輕搖頭,淡淡地看著他,苦笑道:“你或許不了解翎質,他雖然表麵看起來淡漠出塵,雲淡風清。其實骨子裏卻是固執得近乎瘋狂的一個人。他想要的,就決不會放手。我甚至不懷疑我若逃回滄雪,他會不惜挑起兩國之爭。”我長歎一聲:“我累了,實在沒有精力再跟他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