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孟夏身下爬出,想起孟夏說的外婆家的情況,看著身後緊閉著的門,咬牙將孟夏從地上拖了起來,用稻草繩將他綁在自行車上,再將他和自己綁在一起,既然命運將你給了我,那便是沒有選擇。
回到家中,他先給孟夏灌了許多米湯,再將編製的稻草和衣服,被褥全部壓在他的身上,聽到孟夏還是叫冷,他把自己扒了個精光,緊緊的抱住他,最原始的,也許也是最有效的。
屋外夜深人靜,月光柔和,像是寬宥了一切風雪,而屋內卻好似被濃墨吞噬了般。孟夏下午才降下去的一點點溫度,又開始瘋漲起來,齊瑜摸著他的身體,汗已經濕透了他的浹背,心涼了半截。
他趕緊坐起身搖孟夏:醒醒,醒醒。
孟夏淌著汗,眉頭緊縮,呼吸微促,並無回應,也進不了湯水。
齊瑜束手無策地靠著牆,把孟夏麵對麵抱在懷裏,摟著他,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像是媽媽對待新生嬰兒,這樣會不會好過些呢,孟夏?
孟夏呼吸沉重,不久咳嗽起來,胸口起伏劇烈,齊瑜捂著他的後心,將僅餘的被褥給他掖嚴實。
朦朧間,孟夏似乎看見了齊瑜,又好像是阿青,有時候他是恨著阿青的,如果不是她的離開,也許他這麼多年不會過的如此淒苦,但是他又不忍心看她難過,因為他是那樣的愛她!
費勁力氣撫上他\/她的蹙眉,他神色懨懨,帶著回光返照般的精神問道“你為什麼不開心啊?”
齊瑜抓住孟夏的手,看著他渙散的眼睛,突然感到害怕了。
若是他沒有帶他走,結果會不會不同?他願一命抵一命,也不知道他肯還是不肯?
他正想著,孟夏抬起頭忽然襲向他的胸,蹭了蹭,才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待著。
齊瑜傻愣愣的看著胸口的腦袋,愣了片刻,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往往想起的都是最親近之人。
可是,媽媽,此時此地,又在何處?
他躬下身去緊緊摟住懷裏的人“孟夏。”你別留我一個人,他的聲音嘶啞又難聽,本想作為驚喜給他的。
孟夏卻在那聲低念中回了一絲清明,但是他沉浸在某種痛苦中,又耽溺於煎熬中,小手輕輕揪住他僅剩單衣的衣角,微微扯了兩下,聽到了。
看著衣角邊的手,齊瑜淚目了。
猛然,他想起家中弟弟有個常備醫箱,裏麵放了滿滿當當的藥,興許,就有孟夏能用的。
他悄無聲息的從藥箱拿了藥出來,就著涼白開想灌給孟夏,可是藥苦,孟夏舌尖點了一點,就怎麼也不肯開口,齊瑜千哄萬哄,最後隻能強行嘴對嘴的渡給他。
本以為這事天知地知,結果當晚,孟強在藥箱沒找著藥,被老婆罵了個狗血淋頭。
孟強越想越不對勁,藥品信息每次他都有核對的,不可能這麼憑空失蹤的,除非遭賊,他氣急敗壞的來到廚房,並沒有注意到掩蓋在稻草堆裏的孟夏,拉出齊瑜,就是一頓抽打“狗娘養的,平時順東順西,就算了,現在都敢動到你弟弟頭上,找死是不是!”
他邊打邊罵,全然忘記此時手裏拿的是實心木棍,嗶哩啪啦的,打了許久。
齊瑜挺著背一聲不吭,既怕吵醒好不容易被哄睡的弟弟,又怕高燒著的孟夏擔心,卻不知道那刺鼻的血腥味早已將他出賣,孟夏身陷囹圄,無法醒來,卻清醒的感知到齊瑜所經受的。
大人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所以要常懷期待。
可是若這世上真有神明,又為何獨獨看不到活的如此艱難的的小小塵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