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更深的不解和好奇,程英瞥了眼已經開始快速撤退的蒙麵人,無聲地下了山。
山穀裏的亂石堆中,楊嘉臣抱著昏迷不醒的楊嘉謨大聲呼喚:“明宇,明宇你快醒醒啊!你可千萬不能死,聽見了嗎?明宇……”
楊嘉謨緊緊閉著眼睛,麵色慘白完全沒有一絲感應。
楊嘉臣的眼淚便大滴大滴掉了下來,恨聲哭號:“你說說你,怎麼就這般多災多難?咱們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你如何舍得死,如何甘心就此死了呀?”
達奇勳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哭得肝腸寸斷的傷心場麵,見狀,他不禁大駭,楊嘉謨真的死了?
心下驚駭步調倉皇,達奇勳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單膝跪在石堆中觀察楊嘉謨的傷勢。三支折斷的箭羽呈品字形深入楊嘉謨的腹部,隨著他微不可見的呼吸偶爾顫動一兩下,看起來觸目驚心。
“明宇兄,你快醒醒!”達奇勳急聲呼喚。
楊嘉臣淚眼朦朧中看清了麵前人的容貌,當下不禁火冒三丈,一把推開達奇勳憤恨吼罵:“姓達的你裝什麼蒜,少他娘的貓哭耗子了,給老子滾!要不是你們,明宇怎麼會……他怎麼會……”
罵了一半楊嘉臣還是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達奇勳從地上翻起來神色複雜地看著楊嘉謨奄奄一息的樣子,料想在此刻如同蠻牛一般失去理智的楊嘉臣跟前說不清什麼,便也不再往上湊,而是轉身對急急追來的程槐吩咐:“趕快派人回營找軍醫準備施救,我馬上就送楊指揮過去。”
程槐一見楊嘉謨的傷勢也暗暗咋舌,急命麾下兵卒先行回營打點,望著哭得像個孩子般的楊嘉臣提醒道:“這位兄弟,你這樣光哭也不是辦法,還是把楊指揮運回大營再說吧!我營裏有軍醫在……”
“你閉嘴!”楊嘉臣恨聲怒罵:“你們害他還不夠嗎?都他娘的是一夥兒的,我怎麼敢把自己的兄弟交到你們手上!”
達奇勳氣得臉色通紅,惱怒道:“你這蠻牛委實不通情理,我們要是想要害死楊嘉謨還用得著救他,看著他流血而死豈不痛快?”
楊嘉臣滿心滿肺都被憤恨和悲痛填塞,入眼隻覺人人都是仇家,個個都想謀害他們,一時間哪裏能想到這麼多。此時被達奇勳一通斥罵反倒有了醍醐灌頂的醒悟,直愣愣盯著對方的眼睛看去,恍然道:“說的是啊!”
達奇勳氣笑不得,一抬手指向楊嘉謨喝道:“那你還等什麼?莫非真要坐在這裏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不成?”
楊嘉臣忙不迭地抹了把眼淚,也跟著吼喊:“那你還不叫人來幫忙?要是明宇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達奇勳氣結,揮手示意程槐上前幫忙,幾個人搬抬了楊嘉謨腳下如風就往山穀外走。
正在這時,程英騎馬趕到了,見情勢如此忙下馬讓出坐騎道:“靠人兩條腿走豈不誤事,還是騎馬去快一點。”
達奇勳二話不說繼續往前,連餘光都沒有給她一個。
眼看一行擦身而過,程英氣得銀牙暗咬。
程槐心疼自家妹子,腳下不停卻忙出言解釋:“二妹,楊指揮傷勢太重不適宜馬背顛簸,我們先護他回營治傷,你留在此間善後,隨後趕回來就是。”
程英點頭應了,才要叮囑兩句卻見楊嘉臣惡狠狠剜來一眼。
“你這母夜叉,要是我兄弟好則罷了,不然你給我等著瞧!”楊嘉臣怨毒地罵道。
見楊嘉臣口出惡言,程槐立時就要發作:“你罵誰?你再罵一句試試!”
楊嘉臣自然不怕,索性痛罵起來:“怎麼?老子罵的就是她,母夜叉,要不是她我兄弟因何會落得這般下場?草原上斷送的那數十條人命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程槐聞言也是有氣發不出了,達奇勳已經跟他說過楊嘉謨的事情,知道他身邊有一幫子江湖義士相隨,難怪昨天見麵他們那樣有恃無恐敢對自己麾下兵卒出手。而現在,除了楊嘉謨兄弟,竟是統統折身哈喇珠子之手,且楊嘉謨傷勢危重,能不能救過來還是未知,也便由不得楊嘉臣謾罵了,誰讓自己兄妹攤上了呢!不過,饒是自己有錯,以程槐疼愛妹妹的心,他還是不能容許有人對程英這般惡言相向,所以他麵對楊嘉臣也是滿麵氣憤。
達奇勳忙著關心楊嘉謨的傷勢,卻見這二人針鋒相對不肯消停,忍不住又黑了臉喝斥道:“你們還有沒有個輕重緩急了?楊嘉謨死了,你們都很樂意是不是?”
“放屁!明宇他怎麼會死?”楊嘉臣又把槍口對準了達奇勳,但到底說了這一句之後便閉上了嘴巴,他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人,再不把楊嘉謨送出去,可就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測呢!
程槐自是理虧,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小心翼翼地抬著楊嘉謨直奔守禦所營地。眼睛裏看著的是楊嘉謨那可怖的傷勢,心下還是真誠地默默祈禱,希望楊嘉謨能夠轉危為安。可以他對楊嘉謨傷勢的判斷,像這樣的情況,恐怕也是無力回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