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都縣縣衙裏用過餐之後,範種三人便起身告辭,身為主人的劉義寧恭恭敬敬的將範種送到了縣城外,而且若非範種阻止的話,恐怕劉義寧就要將範種給送到狼山下為止了。
一頓飯吃了足有半個時辰,這其實並非範種本意,不過劉義寧借給了他七十頭耕牛,他總是要給劉義寧一些麵子的。
走了會兒,李成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使君,你說為啥子這劉明府啥事不做,而那許明府勞心竭力,可到了最後,這兩縣的境況卻完全的顛倒了過來呢?”
今天的太陽有些大,恰好的驅散了早春的冷意,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範種忽然覺得頭皮有些發癢,忍不住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扔給了李成讓他拿著。此刻他聽到了李成的話,臉上不由的閃過了一絲的笑意,腳步不停的開口問道:“那你覺得這又是為什麼呢?”
張元圖此刻卻突然插口說道:“照劉明府所說,那是因為許明府萬事皆不願假手於人,事事親力親為,所以雖然勞心竭力,但是也沒有收到想要的結果!”
李成點了點頭頭,劉義寧確實是這麼說的,可是他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偷懶耍閑的能比萬事皆親力親為的人將事情辦的更好,這不合理啊!
“不錯!那你知道為什麼許川事事親力親為,但結果卻沒有劉義寧辦事辦的好嗎?”範種點了點頭,接著又開口問道。
張元圖搖了搖頭,讓他一個大老粗文盲想這些那絕對是在難為他了,李成同樣的搖了搖頭,他比張元圖好不了多少,自然也無法理解其中的道理。
路邊的田地裏,不少的百姓正在犁田,這都是要種上糧食的,看他們那興奮的樣子,顯然是沒受多少去年大戰的影響。從範種的腳邊還不時的會有幾隻青蛙跳過,華北地區氣候比較幹脆,灌溉並不方便,大部分的地區都種的是麥子,但也是有水田存在的。
將目光都田中辛勤勞動的人影身上收回來,範種並沒有開口解釋,反而莫名其妙的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會種田嗎?”
李成點了點頭,而張元圖則是搖了搖頭,李成是被遼人逼的活不下去了,從幽雲逃過來的,會種田不稀奇。
“張元圖,倘若讓你去種田,你可行麼?”看兩人動作,範種點名朝著張元圖問道。
“使君說笑了,某從小就沒下過田,一直都是在軍中廝混,如何會曉得如何去種田?”張元圖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說道。
“你看,大致就是這般的,若是讓你去種田的話,你是決計沒有這些正在勞作的百姓們做的好!”範種見兩人還是不理解,又接著說道:“但是同樣的若是讓這些普通百姓去戰場上與遼人拚命的話,那肯定是沒有你們作戰那般英勇了!”
“正如劉義寧所說,他與許川不過讀過些年頭聖賢書罷了!若是說大道理的話,那自然沒人比得過他們,但是要論起做實事來,他們又如何能比得過那些做事幾十年的幹吏?須知這做事的能力可都是實踐磨練出來的!”
“使君,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劉明府和許明府兩人都是一般的做不得事情是吧!”李成終究見識要比張元圖要多一些,很快的就明白了範種的意思。
範種點點頭:“嗯!不錯,某的意思就是這般,這天下壓根就沒有什麼賢才能臣之說,所謂的能臣賢才隻不過是比你們多學了些知識,又經過多年的實事磨練而練就的本事罷了!”
“劉義寧能將望都縣治理的好,並非是他有才能,而是他選了這樣一幫子的幹吏來治理縣城罷了!”
“若是讓你們也能去學些識字的本事,而後讓你們在小吏的職位上做上些年頭,那時你們也是賢才了,不過那隻是一縣之才,才能足可治一縣。若是你們有機會呆在州中做事磨練個十來個年頭,那時你們就可以稱之為一州之賢才了。若是你們有幸進大梁有實事的位置上勤苦的幹上幾十載,那時你們就是一國之賢才,就是讓你們坐上當今聖上的位置,你們不會做的比曆史上那些明君差!”
“學習、實踐才是鍛煉才能的唯一道路,什麼天生的才具,什麼治世之才,那都是假的,你們可見過有誰真的能在年幼之時就能拜相入將的麼?那些公卿之輩,誰不是四五六十,白發蒼蒼的!”
範種這倒是沒有妄言,他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有天生的治世之才,曆史上的那些少年就出名的人沒有幾個是真的能辦實事的。比如秦國的上卿甘羅,他能成名並被秦王拜為上卿,那是靠的腦袋靈活,並非他有什麼治世的才能,這樣的人可以被稱做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