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當韓璃他們傻?這種地方隨便一查,放在古代,罪名已經夠株連九族了。
三人來到大樓的一樓,光線明顯比外邊暗,每走五六步頭頂就懸著一盞低瓦數的燈泡。
昏黃的燈光下,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還能聽到鐵鏈嘩嘩的響聲。
適應了黑暗後,韓璃發現腳邊放著一排排很小的籠子,鐵鏈聲就是從籠子裏發出的。
每個籠子裏關著一隻毛茸茸的黑色動物,它們很怕人,聽到腳步就遠遠抱著頭藏起來,看不清究竟是什麼。
籠子上連著一個髒兮兮的塑料罐,罐子上銜接一根管子,直通進籠子裏。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那股腐臭的氣味。
韓璃正在猜想籠子裏的動物,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悲慘淒厲的哀嚎,伴隨著鐵鏈的巨響,吼聲無助淒絕。
韓璃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拉住了周承淵的手。
他的手格外冷。
這一聲絕望的嚎哭,引得籠子裏其他動物們也跟著嚎了起來,一時間鐵鏈的響聲、籠子碰撞的聲音和動物的哀嚎響成一片,亂作一團。
韓璃看到身邊籠子裏的動物動了一下,露出腹部一塊月牙狀的白斑。
那是這地方唯一的亮色。
“幹什麼、幹什麼?有沒有點兒眼色啊!”崔術一改和藹的容貌,從手邊拿起一根鐵棍衝到聲音的源頭,推開跪在地上的工作人員罵道,“來了大客戶,非得現在取嗎?把人家嚇著了!倒不倒胃口啊?趕緊滾蛋!”
說罷,他用鐵棍狠狠戳了幾下籠子裏關著的動物,嘴上還在罵著,“叫你媽叫!叫叫叫,全部都叫叫叫,都給老子閉嘴!”
捅了幾下,籠子裏的動物像小狗似的,從嗚咽徹底沒了聲息。
崔術用鐵棍狠狠敲了幾下籠子,鐵器碰撞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生疼。那根棍子上,帶了新鮮的血。
周圍又恢複了方才的安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是……這是、什麼?”韓璃嚇壞了,有點腿軟。
周承淵冷冷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用氣音說,“活熊取膽汁。”
“活……取什麼?!”韓璃瞪大了眼睛。
“籠子裏關著的是月亮熊,學名亞洲黑熊。在它們身上,一根引流管永久插入膽囊,拔光牙齒,戳瞎眼睛,熊爪也得鎖好,用鐵絲纏繞膽囊,日日夜夜,活取膽汁,身上那個管子有開關的,取膽汁就像開水龍頭。為了保證膽汁流淌流暢,這些熊終身都要穿戴著幾十斤重的鐵背心。馬甲上的鐵三腳架正好頂住喉嚨,讓它們固定保持一個姿勢,難以低頭。
“從四五歲被抓來關進籠子,直到三十多歲壽終,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每天都活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獄裏。當然,幾乎沒有熊能堅持活到那時候。”周承淵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韓璃想到了剛才看到的那一抹亮色。
月亮熊。
可是眼前的籠子看上去,連一個成年男人鑽進去都翻身困難,何況比人體量還要大這麼多的熊呢?
韓璃定定看著籠子裏那雙黑漆漆的膽怯的眼睛。
是了……從四歲起就關進籠子裏的熊,過著暗無天日食不果腹恐懼疼痛的痛苦生活,已經沒有機會長成一隻熊應該有的正常體量了吧。
“別哭。”周承淵涼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韓璃看著笑嘻嘻走回來的崔術,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不好意思啊兩位,嚇壞了吧?嗨,手下人沒眼色,腦子不夠用,掃了兩位的興。我們往樓上走吧。”崔術丟了手裏的鐵棍,說。
韓璃故作無所謂地點點頭,指著手邊的籠子,“崔老板,這些是什麼呀?”
“喲?您不知道啊?都是月亮熊,取膽汁用的!”崔術說的異常無所謂。
“活熊嗎?多疼啊?”韓璃說。
崔術回頭表情訝異,“哎呀!您想得太殘忍啦!雖然是活熊,但我們這是無痛的,比那蚊子叮一下還沒有感覺!人道著呢!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我們不會對動物那麼粗暴的,您別怕,也就看著嚇人,都是無痛的。”
崔術這是今天第二次對身後兩人的智商有所低估。
可能人家壓根就無所謂,隨便扯個謊蒙混過去皆大歡喜就好,就像對以往真正有購買訴求的那些顧客一樣,站在賣家的角度,“人道”的給買家一個“沒關係,我還是大善人”的心裏安慰。
明明,沒有一隻動物的宿命,是歸於人類之手,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淪為形形色色的商品。
論冠冕堂皇,人永遠得排第一。
隻要一息尚存,隻要還有價值,落入這些人手裏的動物,會被榨幹最後一滴血。
“那總有死的那天吧?那時候怎麼辦?”韓璃問。
“我們都是安樂死,人道著呢!”崔術笑著說,“死了也不浪費嘛,熊掌啊、熊皮啊、熊油啊,我這個場子都能做成其他產品銷售出去!”
韓璃真的很想掏出腰裏的槍,人道的崩了這個王八蛋。